輕功,方才竟看走眼了。”
“不對,你們之前可曾注意到此人?”那桌佩劍的年輕人皆一身青衣。
先前阻止他們出手的長輩年近花甲,雙目開合似有精光,他忽而色變,“就算剛才只顧著看那乞丐,如此氣質的人也不該漏了,可是現下想起,那時候竟當他是空氣一般,委實怪異。”
幾個年輕人頓時大訝,“方才看他是個貴公子的樣子,沒甚麼特別。”
那長輩頓時啞然。
天色陰沉如墨,冷風呼嘯捲起雨水打在房樑上、瓦片上,引起幾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天空悶雷迭起,藉著一絲絲電閃,才能看清周圍的景象。
這樣大的雨天裡大街上本應空無一人。
此刻卻有一個黑影撕裂漫天雨幕急速狂奔著。百丈之後,另一人月白衣衫,漫步追趕,身形如一道白練電閃,分毫不落。
幾個呼吸間,兩人已飛竄出城,道路兩側樹影婆娑,狂風獵獵。
兩人的距離卻已經拉近。
八十丈、七十丈、六十丈……二十丈!
空氣忽而變得十分冰冷,可見的霜凍蔓延開來,雨水凝冰落地,仿如珠落銀盤。一股冰寒之極的劍意沖霄而起。
前面的人忽而一個踉蹌,這一下,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十丈以內。
那人彷彿知道身後追著一個恐怖的人,拿出吃奶的力氣,速度瞬間提升。距離又拉開到了二十丈。
不過幾息功夫,兩人一追一逃已到了十里亭。
樹木稀疏,荒草滿地。隨著那白影掠過,一道可見的霜痕拖延開來。
一聲輕咦,前面的人忽然不逃了。
二十丈的距離轉瞬即至,楚離的手已放在了劍柄上。
一道白光彷彿與撕裂天幕的電閃爭輝,倏然現於天地之間。凜冽的霜寒讓方圓百丈,雨落成冰。
這一劍,極快,極寒。
彷彿你剛看到它,當意識到它的時候,便已只見殘虹。
劍光照亮了那人明亮通透的雙眼,和那緊縮的瞳孔。
然後,這一劍前出現了一直碧綠的玉笛,晶瑩通透,一股更為凜冽的劍氣從尾孔迸出,交擊的瞬間,楚離便覺一股圓融的力道,這一劍便偏了毫釐。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事實上楚離這一劍並未指向要害,也沒有殺氣。
兩人之間交錯而過,恰好又相隔二十丈,彷彿方才一瞬間只是換了個位置。楚離看著被大雨淋得渾身溼透的人,不正是剛才在酒樓的乞丐?
他身上的衣服更加破了,一道極長的裂口從肩膀到胸腹,可以看到裡面傷疤累累的肌理。人一動,他的衣衫便裂作兩半,露出精赤的上身。那雙透亮的眼睛也顯出凝重。
這一劍非戰,意在攔人。
楚離的劍意更加凌厲,方圓百丈彷彿瀰漫了無形的壓力,凝作冰晶的雨珠也倏地被壓向地面。
他的氣息越發冷寒。手中長劍一聲嗡鳴,緩緩舉起。
“願請一戰。”
乞丐的神色有些奇特。除去記憶中的那人,能用出如此冰寒劍法的就只有……他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楚離,“飛雪離魂劍。”目中陡然綻出一抹戰意。
……
大雨滂沱,漆黑的雨幕中兩道劍光極快地遊弋。
幾息之間,兩人已交手無數次,卻沒有一次雙劍相擊。每一劍對方都能及時封住,兩人變招極為迅速,殺意縱橫,劍氣激射,天空中轟隆隆一道滾雷,電閃之中,只能看見兩人異常明亮的眼睛。
楚離只覺得對方劍氣之中有一股綿勁方正浩大,枯草沾之,立成齏粉。而那劍意凜然浩蕩,竟能抵住他劍中寒意的侵蝕,一時間兩人竟是平分秋色。
忽然,楚離急速後退,他蹙眉看著手中長劍。
這把普普通通的鐵劍在他的目光中竟如那枯草一般,隨風碎作齏粉。那乞丐也不追,急促喘息著站在原地,神色卻有些嘆息,“你若有一柄好劍……”他的目中竟露出惋惜之色。楚離拿著普通的鐵劍就可與他爭鋒,若換做神兵,豈非高出一線?是不是他也有所保留?就如同方才沒有追擊。
楚離也有些氣喘,這一場交戰幾乎耗去他八成真氣,維持不住衣服上的護體真氣,雨水嘩啦啦將他的衣服澆透,長髮黏在身上,自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狼狽。
他看著貌似也累的夠嗆的乞丐,而對方也在看他。
兩個人忽然笑了。
一齊倒在大片大片的荒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