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作惡。
這點再清楚也沒有了。
假定我們這樣設想:眼前有兩個人,一個正義,一個不正義,我們給他們各自隨心所欲做事的權力,然後冷眼旁觀,看看各人的*把他們引到哪裡去?
我們當場就能發現,正義的人也在那兒幹不正義的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人都是在法律的強迫之下,才走到正義這條路上來的。
我所講的隨心所欲,係指象呂底亞人古各斯的祖先所有的那樣一種權力。
據說他是一個牧羊人,在當時呂底亞的統治者下當差。
一場暴風雨後,接著地震,地殼裂開,他懷著驚恐走下去後,得到一枚金戒指。
這些牧羊人有個規定,每個月要開一次會,然後把羊群的情況向國王報告。他就帶著金戒指去開會了。
他跟大夥兒坐在一起,誰知他碰巧把戒指上的寶石朝自己手心一轉。
這一下,別人都看不見他了,都當他已經走了。
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無意之間把寶石朝外一轉,別人又看見他了。
這以後他一再試驗,果然百試百靈,只要寶石朝裡一轉,別人就看不見他。
他又了這個把握,就想方設法謀到了一個職位,當上了國王的使臣。
到了國王身邊,他就勾引了王后,跟她同謀,殺掉了國王,奪取了王位。
照這樣看來,假定有兩隻這樣的戒指,正義的人和不正義的人各戴一隻,這種情況下,可以想象,沒有一個人能堅定不移,繼續做正義的事,也不會有一個人能剋制住不拿別人的財物,如果他能在市場裡不用害怕,要什麼就隨便拿什麼,能隨意穿門越戶,能隨意調戲婦女,能隨意殺人越獄,總之能象全能的神一樣,隨心所欲行動的話,到這時候,兩個人的行為就會一模一樣。
因此我們可以說,這是一個有力的證據,證明沒有人把正義當成是對自己的好事,心甘情願去實行,做正義事是勉強的。
在任何場合之下,一個人只要能幹壞事,他總會去幹的。
我抓了抓額頭,心說《理想國》裡竟是如此消極的論調?我揉了揉眼睛,想繼續讀下去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在學習?”我剛轉過頭,就聽到程佳華的聲音響起,“弄好飯了,都等著你呢。”
“竹筍牛肉。”程佳華手撐在桌子上,補充了一句。
他看到了我護著的書,不經我同意,就把書提了起來。
“理想國?”他合上書,將封面的書名唸了出來。書一合上,我就很難再找回剛才的閱讀點了。手電筒的光束下,我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心說這人真是情商低啊。
“柏拉圖?”他又念出作者名,“行啊,都開始研究哲學了!”
我關掉手電筒,站起身,按下他手裡的書說:“走吧,吃飯。”
離開張大叔他們的屋子前,我特地推開手電筒的開關,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毛筆二字——慎獨。
我不免聯想起了剛才讀到的那個“隱形戒指”的故事。你說,要是一個達到了“慎獨”境界的人,再戴上隱形戒指,又會發生什麼故事呢?
晚飯吃到一半,才聽到樓外傳來細碎的馬蹄聲。吳林禹終於回來了。
吳林禹推開門,在燭光的照耀下,他取下背在肩上的九五式,笑眯眯的對我道:“兩匹馬我都牽回來了。”
我咀嚼著嘴裡的牛肉,對他點頭。陳莉姍催促著吳林禹快來吃飯,吳林禹則不緊不慢的舉起蠟燭,清點著沙發旁邊兒的槍支。
我匆匆解決掉飽腹之需,然後問吳林禹要了一支菸,靜靜的坐在飯桌邊兒,思考著如何開口。
吳林禹向我講述著他們今天的所見所聞,尤其是著重刻畫他斃掉老虎的橋段。我的思緒不在這裡,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除了李工頭和陳莉姍皺著個眉頭,其他人對晚飯都很滿意,臉上洋溢著微微的笑容。如果要離開這裡,就不能坐在溫暖的屋子裡,享受熱騰騰的晚飯了。
他們會願意放棄這安穩的生活,選擇和我一起離開嗎?
我越來越沒有把握。
“我想離開這裡。”我打斷了辮子小楊和程佳華的談話,忍不住說了出來。
幾人的目光一齊投來,我丟掉菸頭,邊踩邊說:“離開這裡,往外走。”
吳林禹停住了刨飯的動作,看向我。他放下碗筷,舔著嘴邊兒的飯粒說:“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