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不禁驚了一下,多少有些寒意,正自不解,轉首欲要相詢那名漁子,只見那名漁子狀甚平靜,依然垂首弓腰,悠悠搖櫓,好似並未聽到一般。蒙毅看了那名漁子這翻悠然不理的神色,話到口邊,只好又吞了下去,不敢再問,跟著四下闃寂,水面之上再無半分聲中央委員,當真死一般的寧靜。
蒙毅立於舟頭,此時皎月穿出雲幕,高垂天際,舟行月行。皎潔月光瀉於舟頭分水之上,波光麟粼,宛如汞銀一樣,蒙毅低首相看,突然聽到水下悠悠傳來一聲嘆息,頗含無奈之意,端的是悵極而發。
蒙毅驚了一下,極忙舉目四望,四下水面之上除了一簇一簇蘆葦隨風輕指,搖曳月光之外,再無動靜。那聲嘆息餘味悠遠,此時覺來竟令人恍如隔世,彷彿那聲嘆息乃自水下而發,不是塵世中音。
蒙毅此刻既驚且疑,轉首看那漁子之時,那名漁子仍是狀無異色,悠閒搖櫓,仿若未聞。蒙毅不好相問,只得手按劍柄,轉過身來,誰料蒙毅轉首再眺那艘大船之時,那艘大船之上燈火斗然而熄,寂滅如黑,水上瞧來,甚是怖人。
蒙毅疑道:“莫非我來遲一步,父親與諸位叔叔鹹皆遇害?”蒙毅頓時六神無主,焦急如燎,心中只是不住萬千起伏:文信侯的手段自然要比長信侯的手段高得多了!那可如何應付?
蒙毅忽然踉蹌一下,斗然發現水下波浪疾作,一高一低,宛如丘陵一般不斷推來,蒙毅猛地轉首看那名漁子之時,只見他站直了身子,推開舟櫓,仍是低著頭兒,只是陰鷙地盯著他,卻再不搖櫓劃舟了。蒙毅心知來者不善,在手緊了緊劍柄,剛欲說話,冷不防地聽那名漁子陰陽作笑,笑中竟有森然之意,不禁背背為之一寒。
眨眼之間,那名漁鬥一聲呼嘯聲若狼嚎,閃身飛了過來,雙掌一左一右向前推出,直取蒙毅當胸,氣勢逼人,蒙毅見他猝然出掌,掌力剛猛,兀自厚重,哪敢絲毫輕視懈怠,只是那名漁子雙掌已然逼來,毫髮之間,哪裡還有餘裕待蒙毅拔劍而出。蒙毅只覺對方掌力甚是剛猛其勁力究竟深到何種地步,實是不知,情急之下,只得提氣出掌,運力與他硬對硬地拼上一拼,便即使出一式“高陵勿向”,只聽“呯”地一聲巨響,四掌一經相對,掌力激盪,餘波波及,蒙毅身體與那小舟舟身一齊劇烈搖擺起來,那名漁子則是嘿地一聲急忙點足後躍,身在半空之中,突然一個筋斗倒翻落入河中,激起一座水柱,四散飛濺。
蒙毅心覺對手掌力之強,與郎中令司空馬只在伯仲之間,不過稍稍遜弱一些,他搶步奔至舟尾,但見波紋微擴,一頂斗笠浮於水面之上,那名漁子便是蹤影全無,蒙毅心下奇怪,正欲轉身扶櫓之際,然後又是“砰”地一聲巨響,中央水花激濺,一人徑從水下鑽出水面,四濺水花打得蒙毅臉上,頭上,身上全都溼了。
水花過後,一枚鐵打分水蛾眉刺宛如滕蛇一般倏乎襲至。蒙毅驚惶之下,一時毫無防備,那人鑽水衝力激盪舟身,跟著劇搖,蒙毅足下不穩,驀地摔倒舟中。那枚鐵打分水蛾眉刺便帶著絲繩經從蒙毅頭上飛過,這下純屬蒙毅僥倖,全因舟搖晃倒自己,方才躲過了那枚分水蛾眉刺的襲擊。
此時蒙毅重心在下,稍稍定神,既已發現那名漁子渾身是水,右足衝著左足一蹬稍稍借力,躍向舟首,漁子手腕翻動,只聽“嗤嗤”數聲,那枚分水蛾眉刺已經帶線繞了回來,疾擊蒙毅後心“神道穴”,那名漁子御動柔繩的工巧,世所罕見,那繩便如生在那名漁子身上的手臂一般,隨心所意,任圖所之。
蒙毅眼疾手快,俗話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此次既已看清那漁子攻勢,蒙毅毫不猶豫,刷地一聲,自腰間拔劍而出,舞朵劍花,左手往舟船之上奮力一折,登時全身“忽”地輕舉騰起,右腕竹直,伸劍一式“閶闔劍”直直刺向舟首那名漁子。
第二十一回 斗轉星移(3)
那漁子似乎全沒料到蒙毅應變之速,劍藝之精,臉現驚色,急振左腕,右腕以抖,欲要撤回分水蛾眉刺護身,卻哪裡能夠形格勢禁。蒙毅劍鋒所向,凌厲風生,情急之下,那名漁子只得向後縱躍,遁入水中。
蒙毅欲尋父執所在,哪裡肯放,搶上一步,右臂環轉,使出一式“不周劍”,將那分水蛾眉刺的繩索纏於劍刃之上,然後後退一步,用力撤劍,劍身扯住繩索,施力上拽,豈料他手中之劍實非凡品,乃是春秋鑄劍大師歐治子所鑄的利劍“魚腸”,這劍平日裡面削金斬鐵,吹毛即斷,這當口上,漁子繩索非金非革,雖韌,他們兩股力道一交之下,那繩也只得從劍而斷。剩下那枚鐵打分木蛾眉刺帶著斷索,撲通一聲落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