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號令的文獻?如果是,為什麼又說是“有些像卷軸”?肯定是很古老的東西,我想——也許是圖書館藏有自龍之號令以來所有文獻中的一份。為什麼羅西沒有在這張紙上進一步解釋呢?這份參考文獻,不管它是什麼,是不是最終證明和他的研究不相關?
我對著這樣一份羅西多少年前看過的遙遠的檔案沉思良久,它似乎無法幫助我找到他失蹤的線索。我知道自己應該儘快採取行動。我以前常熬夜,通宵不睡,接下來我應該可以綜合分析一下羅西告訴過我的,在他看來,此前對他的生命構成威脅的一切。
我站了起來,關節嘎吱作響,去我可憐的小廚房裡燒點肉湯。我去拿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我的貓,倫勃朗,沒有進來吃晚飯,想到它,我收起百葉窗,推開窗,大聲喊起來,期待著它的爪子砰地落到窗臺上,可我只聽見遠處從城裡出來的車馬聲。我低下頭,向外望去。
它奇形怪狀地躺在那兒,我馬上意識到它的脊椎斷了,頭也奇怪地耷拉著。倫勃朗的眼睛比我過去任何時候看到過的都要大。我立刻知道了它不是自己碰巧摔到那兒的,窗臺那麼窄。要害死它得要個大個子狠掐一把才行,我把它輕輕地放在地板上,滿腔怒氣。這才突然意識到它的身體抱在手裡還暖暖的。
我馬上回頭,關了窗子,然後驚慌失措地想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在桌子旁坐了下來,把羅西的檔案都清理好,整齊地放入信封,把我那本神秘的龍書放在上面,還注意別讓它掉下來翻開了,再把一本我一直喜歡的赫爾曼的《阿姆斯特丹的黃金時代》放在最上面。我把手錶放在一旁,心驚膽戰地發現正是迷信中說的午夜差一刻。我對自己說,明天我要去圖書館讀些書,為以後的日子好好做準備。如果銀棍、大蒜花和十字架一類幾百年來一直是農民用來防禦吸血鬼的絕招,那麼多瞭解一些有關的知識並沒有害處,那樣至少表示對傳統的一點尊重。
我從未發現集中注意力有那麼難。我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警覺著周圍的某種存在。如果是鬼,我都覺得是我的思想而不是我的耳朵先聽見他觸及窗戶的聲音。
手錶上的分針突然跳了一下,我也跟著跳了起來。馬上就到午夜十二點。我努力地讓自己沉浸在《阿姆斯特丹的黃金時代》中。突然,我覺得空氣凝固,陡然緊張起來。我看了看錶。十二點過三分。我還在正常呼吸,我的筆還在紙上自如地移動。
那個要來跟蹤我的什麼東西究竟不如我擔心的那樣聰明,我一邊想,一邊十分謹慎地不停下手頭的工作。我假裝在寫字,心裡卻在推論。羅西受到的最後一個威脅訊號,是在一九三一年,在刺穿者弗拉德的墓地旁發現了他自己的名字。兩天前沒有人發現他死在自己的桌子前。如果我自己不小心的話,也就會那樣了。他也沒有像赫奇斯那樣被發現受了傷,躺在樓道里。那麼,他是被劫持了,可能正躺在某個地方,當然已經死了。但除非我確切看見,我還是寧願相信他活著。從明天起,我要自己去尋找那個墓地。
父親坐在那個古老的法國城堡前面,眺望著大海,那姿態儼然是隔著山霧眺望聖馬太教堂,看老鷹落腳的岩石和它們的盤旋。“我們回賓館吧,”他終於開口了。“現在白天短了,你注意到了嗎?我不想天黑以後被困在這裡。”
急躁的我斗膽問了一句:“困在這裡?”
他嚴肅地看了我一眼,彷彿在考慮他要給出的答案的相對風險性。“路很陡,”他最後說。“我不想摸黑在這些樹叢中找回去的路。你想嗎?”他也會咄咄逼人,我看出來了。
“不,”我回答說,“我不想。”
第十六章(1)
十二月初,我們又上路了。夏天去地中海的疲乏好像已經遠離了我們,亞得里亞海的大風又在吹拂著我的頭髮。
在朝陽中,公元三世紀羅馬皇帝戴克裡先優雅的宮殿聳立在我們頭頂上。我為了要看到它的最上面,幾乎向後跌倒在地。“我一直都想來看這個,”父親說。“你想爬到頂上去嗎?”
我帶頭,興高采烈地上了鐵樓梯。到塔頂後,我們選了中間的一個長凳坐下,安靜地眺望著眼前的海水。
我讀完羅西檔案的那天上午醒得很早,父親說。以前見到陽光我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很多年,我和黑夜都很友好,而現在,黑夜成為一種威脅,一個數小時後終將來到的危險。
我來到圖書館裡,大閱覽室非常安靜,只回蕩著管理員走路的腳步聲。很少有學生起這麼早,我知道可以有半個小時的安靜。我一頭扎進卡片堆裡,開啟筆記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