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一無所知。我一整夜沒睡著,聆聽著外面的一切動靜。第二天早上,我收拾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和幾本字典,搭船返回希臘。”
羅西教授又叉起兩手,看著我,彷彿在耐心等待我對他的話表示懷疑。然而,是我的信仰,而不是我的懷疑突然受到了打擊。“ 您回到了希臘?”
“ 是的,剩下來的整個夏天我都在努力忘記在伊斯坦布林的歷險,儘管我沒法忘記它隱含的意義。”
“ 您離開是因為您———感到害怕了?”
“ 何止害怕,我感到恐懼。”
“ 可是您後來還是研究了那本怪書———或者叫別人研究了?”
“ 是的,主要是在史密森學會做了那個化學分析。但僅有那個分析也決定不了什麼———加上其他事情的影響———我就放下了整個研究,最終將書束之高閣了。就擺在那兒。”他指了指書架的最頂層。“ 很奇怪———我偶爾想起這些事,有時覺得自己記得非常清楚,有時只記得些片斷。我想熟悉可以讓最恐怖的記憶褪色。有時———好幾年裡———我壓根兒就不願想起整件事。”
“ 但您真的相信嗎——”
“ 如果他站在你面前,你又覺得自己還神志清楚的話,你會怎麼想呢?”他倚靠書架,語氣頓時相當激烈。
我喝完最後一口已經涼了的咖啡。很苦,沉澱物的緣故。接著問,“ 您後來就沒再試過要搞清楚那幅地圖是什麼意思?或者它是哪裡來的?”
“ 沒有。”他停頓了一會。“ 沒有。有幾項研究我永遠也不會完成,我確信它是其中之一。不過,我的看法是,這種有恐怖色彩的研究,像很多其他不那麼恐怖的研究一樣,一個人窮其一生才會小有進展,下一個人再接再厲,每個人在其有生之年做出一點貢獻。也許數世紀前的三個人就是這樣畫出了那些地圖,每個人都在前人的地圖上加上一點兒東西。儘管我不得不承認,所有那些來自《可蘭經》的驅邪警句都沒能幫助我進一步瞭解弗拉德·特彼斯墓地的確切位置。當然,這件事可能毫無意義。他完全可能像羅馬尼亞人傳說的那樣,葬在那個小島的修道院裡,並且像個好人似的一直在那裡安睡———當然,他實在不是個好人。”
“ 但您並不這樣認為吧。”
他又猶豫起來。“ 研究總要繼續。不管在哪個領域裡,不管研究的結果是好是壞,這是不可避免的。”
“ 您親自去過斯納戈夫湖嗎?”
他搖頭。“ 沒有。我放棄了那項研究。”
我放下手中早已涼了的杯子,注視著他的臉。“ 但您還是隱藏了些什麼,”我遲疑了一下,猜測說。
他又從頂層書架上取下一個封了口的黃色檔案袋。“ 當然。誰會完全毀掉自己的研究呢?我根據記憶複製了那三幅地圖,還儲存了我自己其他一些筆記,那天我帶去檔案館的。”
他把那個沒有開啟的檔案袋放在我們中間的桌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在我看來,那輕柔和裡面恐怖的內容不太相稱。也許正是那種不相稱,也許是外面仲春夜的降臨,我變得更加緊張,問道,“ 難道您不認為這可能是一種危險的傳承嗎?”
“ 我祈禱上帝但願可以說不。但也許這危險只是心理上的。如果我們不必思考恐懼,生活會更加美好,更加健康。你知道,人類的歷史充滿著邪惡的行為,也許我們應該帶著眼淚而不是迷戀去思考它們。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對伊斯坦布林已經記不太清了,我也不會再想去那裡。此外,我感覺我帶走了所有我需要進一步瞭解的東西。”
“ 需要進一步瞭解的東西?”
“ 是的。”
“ 但您還是不知道是誰繪製出那幅標明墓地現在或過去所在位置的地圖啊?”
“ 是不知道。”
我把手放在黃色檔案袋上。“ 研究這個我需要念珠,或者其他什麼東西,辟邪物一類的東西嗎?”
“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良知,道德感,或者任何其他的東西,不管你叫它做什麼———我願意相信我們大多數人都能那樣。我不會口袋裡裝著大蒜才出門,不會。”
“ 但是要有某種精神上的降邪物。”
“ 是的,我是這樣做的。”他顯得非常悲愴,幾乎有些嚴酷了。“ 也許我錯了,沒有利用那些古老的迷信,但我想我是一個理性主義者,而且我會堅持理性。”
我抓住檔案袋。
“ 這是你的書。很有趣的一本書,我希望你能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