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燭火,很久才說:“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或許,我真的從來就沒有懂過他。”
王神愛低嘆一聲,攬過她的肩膀:“年輕人總有些任性,別為了一時賭氣,矇蔽了自己的眼睛。有時候一旦分開了就是一輩子。我曾經以為自己是對的,如今想來,那些堅持的尊嚴有多可笑。你說,如果我沒有進宮,蕭楷沒有走,該多好……”
一滴淚渾然落到手上,夾雜著些許寥落。君羽摟住早已哽咽的王神愛,兩人在黑暗中寂寞地擁抱,像是能相互取暖。在這個愛與被愛,傷害與被傷害的世界裡,總有些事情很無奈,譬如等待,譬如煎熬。原以為可以忘記一些人,一些事,其實回憶卻是歷久彌新,漸漸溶進骨血,想忘也忘不掉。
那夜,君羽就躺在這個輝煌而冷清的宮室裡,月光照在身邊女子靜謐的頰上,看了良久,才幫她擦去眼角蘊藏已久的淚。
作者有話要說:寫著寫著。。。。居然被王神愛和蕭楷這對蹩腳的過場角色感動了。。。。。真是感情氾濫啊
好風憑藉力(中)
在徽音殿一連住了幾日,王神愛的身體漸漸恢復如常。第五天,午後正在閒話,殿外珠簾響動,只聽宮女喚了聲:“王大人。”
“嘩啦!”有人一把撥開珠簾,赤紅瑪瑙串成的簾幕,糾纏在一起,顫顫地在虛空裡晃動。君羽在塌上回過頭,觸到簾後人的目光,不禁微微怔住。王練之看見她,也有點錯愕,很快露出一絲微笑,依舊是春水無痕般的平靜。
王神愛悄然側過臉,恍惚覺察到什麼,先是一愣,隨即便笑出了來:“瞧我都忘了,你們是經久不見了吧。”
王練之放下藥匣朝她一禮,眉宇間端方恭謹,溫和說:“臣拜見皇后。”
王神愛撐著腰,笑道:“我身子不方便,你就自己起身吧,不必拘禮。”
等行過禮,王練之仔細看她的臉色,把把脈,探了探她的小腹,再問她吃過什麼東西。
王神愛答道:“我最近胃口不好,幸虧這幾天君羽陪著我,只喝了點她煮的粥。”
王練之詫異回眸,很快又收回視線。然後命人取來藥匣,從裡面捻住一粒藥丸,遞給王神愛:“把它服下,有開胃的作用。”
等安頓好她,君羽才放心出去。王練之跟在身後,問:“公主要回烏衣巷麼?”
她點頭道:“我已經在宮裡住了好些天,是該回去了。”
王練之偏過脖頸,望著的臉頰上若有若無地一層搖曳綠影,有片刻的失神。深吸口氣道:“既然如此,臣送你一程,也正好順路。”
兩人並肩走在街市上,零星夏光從樹葉枝頭滲漏下來,灑落一肩。前方就是朱雀橋,想當初他穿著木屐,閒閒撐一把青油紙傘,也是並肩走過這裡。那時候多好,笑容都是那麼純粹,與他們今天日復一日的沉默,確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君羽覺得尷尬,旋即扯開話題:“最近有蕭楷的訊息嗎?”
王練之搖頭道:“沒有,只聽說他去年投靠了北燕,改名馮跋,給慕容熙賣命。”
“難道他真的背叛晉國了?”君羽一嘆,回想蕭楷那副血性脾氣,確實忍不下這窩囊氣。
王練之低笑道:“晉國如今已是分崩離析潰散成沙了,就算留下來,也沒什麼用處。聽說子混殺了孫恩和張猛,是真的麼?”
君羽想起那場血腥的畫面,就覺得反胃,頓了頓說:“是真的,還是我親眼所見。雖然他做的沒錯,可是那手段……未免太殘忍了。”
王練之拍了拍她的肩,微笑道:“其實你應該體諒的,沒了孩子,他應該比誰都難過。子混平時內斂淡漠,若不是真的被觸動,很少表露出情緒。他之所以在乎你,才會那麼做。”
“更何況,這世上狠的遠不止他一個人。想在亂世中生存,總要先下手為強。聽說桓玄有了叛變的意圖,殺了他第一個盟友殷仲堪,也得到了荊秦八州的兵權。他現在權力膨脹,聲稱要殺了會稽王和司馬元顯。可能不久,朝廷真正擔憂的事情就要出現了。”
“你是說桓玄要謀反?”
“恩。”王練之憂心地點頭。
君羽蹙起眉頭:“如果是真的,以朝廷現在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住。太后當道,皇上又不管用,誰能出來阻止這個局面?”
“其實有一個人,是最合適不過。”
君羽不禁問:“誰?”
王練之盯著她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你。”
君羽一愣,隨即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