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挽裙跪下,恭敬地叩了頭。等太后用絲絹沾完嘴,才慢騰騰地說:“平身吧。你回宮一次也不容易,就別跪著了。”
君羽知道她還在為成婚的事彆扭,於是低下頭也不多言。只聽太后又問:“駙馬呢?他怎麼沒陪你一起來?”
君羽頓了一下,說:“子混去北府營練兵,還沒回來,兒臣接到旨意,來不及通知他。”事到臨頭,她才知道那個“身體不適”的理由有多假,能矇騙過去才怪。
太后果然沒話說,停了停道:“新官上任是要辛苦些,可也不能把你一人留在家裡。這個謝混舉止浪蕩,哀家真還有點不放心。”
君羽倒抽一口氣,暗自佩服他有先見之明。勉強微笑說:“他是性格比較隨意,不過對我很好。”
“你呀,也別常慣著他。謝家雖是高門望族,太過輕佻放縱總歸不雅,你平時也要多勸導著點兒。”
她不敢多話,低下頭道:“兒臣謹遵教誨。”
陳淑媛笑著過來打圓場:“太后多慮了,臣妾早聽說他們之間相敬如賓,十分讓人羨慕呢。”旁邊的君羽聽了,不覺牽起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現在這種情形,倒是相敬如冰更合適。
王神愛挽著她的手坐下,君羽不由自主低下頭,目光被她隆起的肚腹吸引去。看這樣子,至少有五個月身孕了。她如今身材略顯臃腫,穿著一件寬鬆的衣裳,臉色蒼白,眼皮也有點浮腫。
君羽小心攙扶著她,擔憂地問:“這樣行麼?我看你氣色很差,要不要請太醫……”
王神愛搖搖頭,神色有些疲憊:“不用了,練之已經幫我開了藥方,吃副藥就好了。”
席上也不敢交流太多,一直觀察著太后的表情,好不容易熬完,已經到了傍晚日落。王神愛害喜很厲害,君羽就送她到徽音殿的寢宮,剛進門王神愛就開始嘔吐,把吃的不多的食物全都反了出來。君羽手忙腳亂地把她扶到床上,自己也沒多少經驗,只能端茶倒水,做些簡單的工作。
“這宮裡的侍女都去哪了?怎麼一個都沒見到?”君羽有些納悶問。
王神愛勉強睜開眼,苦笑:“羽兒,你也是宮裡的人,難道不知道這裡殺機四伏嗎?自從有了身孕,我事事都要小心,連廚子都請的是王家的人,更何況那些來歷不明的宮女。”
“可是你現在行動不便,也不能缺了服侍的人呀。”
“唉,你不知道,聽說琅琊王的正妻褚靈媛也懷了身孕,卻莫名其妙的滑了胎。我擔心有人在暗地裡做手腳,所以才辭退了她們。”
君羽看著她現在的情景,重重嘆了口氣:“那你……真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王神愛靠在她身上,淡淡地說:“不生下來又能怎麼辦,都已經是這樣了。”
“可是蕭楷怎麼辦?他要是知道了,能原諒你嗎?”
“蕭楷……我已經很久想不起來這個人。不管怎樣,這都是我自己挑的路,他怨也好不怨也罷,以後都與我無關了。”說著,她捂著小腹,劇烈咳嗽起來。
冷汗浸溼了額髮,一縷縷貼到蒼白的臉上。君羽一邊幫她拍著背,一邊想原來懷孕這麼艱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見她面無血色,一個人在這冷清清的宮裡,君羽想了想,還是毅然決定留下來陪她。
餵了些清淡的洗粥,王神愛的氣色才有點緩和,仍是有氣無力的,全賴君羽用肩支撐著。撩起袖袍,只見她白皙的手臂上佈滿了淤傷,像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這——”
王神愛平靜地說:“陛下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時常發起病來又咬又打,普通人根本攔不住,也不敢攔。我只怕哪天他又發起瘋,會傷到腹裡的孩子。”
想起司馬德宗那副痴傻的模樣,君羽禁皺起眉:“那也不能由著他亂來,太后也不管麼?”
王神愛搖頭道:“怎麼管,太后一心想扶植琅琊王,要是能廢,早就把陛下廢掉了。現在朝中的大臣不同意,兩派僵持不下,只能保持這個局面。”
君羽又問:“那你呢?你希望那一邊勝?”
王神愛笑道:“我已經是皇后了,陛下若是被廢,自然要跟他一起遷出宮去,他去哪我都要跟著。”她說著,撫了撫君羽的手,眼裡滿是羨慕,“不像你,能挑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君羽臉色微變,心裡是酸,是甜,還有一種莫名的悵惘,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王神愛看出她悶悶不樂,關切問道:“怎麼,子混對你不好嗎?”
君羽失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