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年輕人身上,盯著盯著,逐漸失神地挪不開視線。
眾人伏下身,口中呼道:“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久不見回應,堂下的幾人依舊趴著,他不說平身,誰也不敢妄動。
“陛下……”姜陀扯扯他袖襟,在底下小聲提醒。武帝覺察出失態,尷尬地笑道:“平身平身。”王珣與王恭對望一眼,都露出一絲曖昧不明的笑。
“兩位愛卿,朕活了一把年紀,今日才知道什麼是蒹葭與玉樹,真是可悲可嘆!”
王珣笑著瞟向王恭,故意道:“陛下此言差異,臣聽說孝伯兄當年也是光彩照人,素有‘濯濯如春月柳’之美譽。”
王恭連連擺手:“幾百年前的老賬了,元琳這麼說,可真是羞煞老夫呦。”
“這位是誰?” 武帝指著最近一個問。王珣拱手笑道:“這是老臣的內侄王練之。”
水綠屏風後的君羽悚然一驚,隔著水晶簾,果然看到王練之在外面。人頭攢動,逆著光影面容都不太真切,分不出誰是誰,她正試圖看清,被身邊侍女扯了扯,只好又藏回去。
“你們可知道,朕招你們來是為何事?”武帝的聲中透著威嚴,有種恢弘的氣勢,直壓的人喘息急促。堂下許久不聽回話,於是他又道:“朕此番招你們來,是經幾位卿家的推薦,從你們中間選出一位駙馬。”
王恭皺眉問:“陛下,您不是有意與桓玄麼?怎麼……”
武帝揚手止住他:“朕是有這個意思,只是對桓家的人到底還有些顧忌。如果有個才能卓越,又不愛干政的,朕也就放心了。”
王珣笑道:“說到才能卓越,臣這裡倒有一個人。”
“哦?是誰?”
王珣含笑不答,順手指向臨窗而坐的男子。那人白衣曳地,玉簪綰髻,淡墨畫就的眉眼略抬了抬,便讓人覺得似浮冰碎雪,在這炎炎夏日中清涼一震。
武帝看的眼熟,覺得似在哪裡見過,卻偏又想不起來。那人低眉回道:“在下謝混。”
“你就是謝安的孫子?果然清逸出塵,有幾分世外賢人的風骨。”
謝混微一抿唇,臉上卻並無多少笑意:“陛下過獎了。”
他那一低頭的剎那,君羽也在碧紗屏後看的清清楚楚。心跳瞬時加速,她晃了晃,險些沒有站穩。侍女連忙過來相扶,悄聲問:“公主,你怎麼了?”
“噓——”她把指頭放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偷眼向外面瞧去。奇怪,這種場合他們怎麼會來,謝混和王練之難道也是來選駙馬的?這樣琢磨著,內心深處竟然有一點甜蜜,望著簾外人的側影,君羽不自覺噙起了一絲微笑。
“你在朝中是什麼官職?”
“回陛下,臣曾當軍師祭酒,後因得罪了上任,被罷免了官職,現在是閒人一個。”
謝混言語溫潤,說起人情利害來也不溫不火,武帝聽著心中舒服,和顏笑道:“小小一個軍師祭酒算得什麼,用你這樣的人豈不屈才,朕看中書令一職最為清貴華重,再適合你不過。”
話一落音,眾人均露出吃驚之色。中書令是自漢朝起的重要職務,歷來掌握國家機要,僅次與三公、僕射等職。謝混雖然出身高貴,畢竟沒有多少實際才幹,武帝初次見面就封他這麼大一個官,難免讓人覺得有偏袒的私嫌。
王珣第一個反應過來,趕忙小聲提醒:“子混,還不謝恩……”
謝混拱手略揖,卻沒有跪下:“微臣素來胸無大志,朝局之事並不真的關心。陛下若把中書令一職交給臣,實在是看錯了人。”
沒想到他竟公然推辭,武帝面上無光,多少有點下不來臺。“你何必妄自菲薄,看輕了自己,朕還是相信謝家子弟,必然有勝出常人的地方。”
“謝家在朝中為官的已不在少數,多不多臣一個,都不足為奇。”
武帝凝視他良久,笑道:“傻孩子,這天底下的官本就有你們謝家一半,何況當年淝水之戰,朕尚且欠你祖父一個人情。你只管做你的中書令,剩下的事,由朕來操辦。”
謝混靜了一刻,依舊垂下眉目:“請,陛下收回成命。”
武帝深吸了口氣,將胸中的怒火強壓下去,沉聲說:“不做中書令可以,朕讓你當駙馬如何?”
亭裡頓時沉寂下來,連空氣都凝滯了一般,靜的連呼吸都聽不到。所有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像拉滿的弓弦,繃到了最緊的一刻。君羽躲在水晶簾後,手裡的珠串慢慢攪緊,不覺已勒出紅印。
王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