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難先讓他的那位姑娘等候著,陪杜觀塵進了顧紅燭的房間,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把窗戶關嚴實,說道:〃我就在隔壁,稍有動靜,你可以叫喚。〃杜觀塵道:〃用不著了吧,那幽靈要殺的人是逃不掉的。〃施三難看了看畫有那幅《春樓夜宴圖》的屏風,突然眼光大盛,道:〃這是你畫的?〃杜觀塵摸不著頭腦,應道:〃是呀,我的手筆如何,讓你大開眼界吧。〃施三難搖搖頭,思索了好一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有那兇手的眉目了。〃杜觀塵給他弄得如墜雲霧之中,和顧紅燭一起觀察那幅屏風。這是杜觀塵七年前的作品,那次正好滿月當頭,他一時性起,就依照當時的情景畫下了這幅他引以自傲的大作。那時王羽衣還活著,不過還不是專門服侍他而已。垂涎三尺的他那時還在努力討好她。因此在所畫的十六人之中,王羽衣是描繪得最為細緻的,她正好在撫琴,丹唇黛眉,羽衣紅袖,刻畫得纖毫畢現,栩栩如生;其他十五人就畫得比較隨便和模糊。
施三難道:〃那撫琴的姑娘可是王羽衣?〃杜觀塵道:〃不錯呀,我畫得不像嗎?〃顧紅燭道:〃你不會說是她的魂魄在殺人吧?〃施三難道:〃你們知道她是怎麼被捕入獄的嗎?〃杜觀塵當然知道,因為那時王羽衣是最讓他難捨難離的女人,她的事杜觀塵怎麼會不記得?那年春天的一個夜晚,從蘇州來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色鬼,他有的是錢,用二百兩銀子要了王羽衣一夜。杜觀塵爭不過那老色鬼,一氣之下,悻悻地回家去了,至今杜觀塵還記得那雙淫蕩的老眼。
也就是在那個晚上,據說王羽衣與那老頭髮生了爭執,結果王羽衣不知怎的用剪刀剪下了那老頭的小祖宗。那老頭身體好像不太好,竟失血過多,一命嗚呼。王羽衣被抓進了監獄。正當杜觀塵和幾個常客想方設法要營救王羽衣時,她卻在牢裡上吊自盡了。後來聽施三難說,王羽衣之所以自盡,是因為不堪獄卒們的凌辱。
施三難臉色沉重地說道:〃觀塵兄可知道王姑娘上吊的那天是什麼日子?〃杜觀塵一怔,道:〃難道是清明?〃施三難苦笑道:〃正是清明!〃杜觀塵渾身一震,清明?王羽衣自殺的日子是清明?天哪,怎麼會這麼巧?龍敬秋行兇的日子是清明,鄧劉氏和她的姘頭謀殺親夫是清明,百里瓊到汴梁求職是清明時節,難道他們都與此無關,真正與〃清明亡魂〃相關的是王羽衣?杜觀塵心中豁然開朗,只有死亡才會給人帶來強烈的精神震撼和心理刺激,百里瓊總不會因為嫉妒他而非要在清明出手,龍敬秋雖是紫霜鏢局的鏢師,但衛紫霜不至於為他而殘殺他人,起碼龍敬秋的死並不是在清明;而鄧劉氏和石秀才,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替他們出頭。杜觀塵幾乎可以肯定,〃清明亡魂〃是一個極度喜歡王羽衣的人,或許是她的兄弟,或許是某一位愛她愛得發狂的嫖客──杜觀塵可以說是其中一個,那麼,換作第三者的目光視之,他也很可能就是那個該死的幽靈殺手,他承認他喜歡王羽衣,甚至幾乎不能一天沒有她,若說有人會替她報復殺人,杜觀塵無疑是最有嫌疑的一個。
以前杜觀塵所懷疑的每一個人,全部在這一瞬間被他否定,施三難不是,衛皋不是,百里瓊不是,郭士其不是,蒲浩不是,藺清之更不是,惟一所能懷疑的人正是他自己。
施三難道:〃觀塵兄覺得有沒有可能這清明亡魂正是由王姑娘而起?〃杜觀塵啼笑皆非地道:〃在所有的線索之中,這是最具可能性的。〃施三難道:〃那麼你能想起什麼人?〃杜觀塵嘆了口氣道:〃說句實話,最具有嫌疑的人竟是我自己。〃顧紅燭也道:〃是呀,那個時候,杜莊主與羽衣最是情深意切。〃施三難盯著畫中的十六個畫像,指著一個離王羽衣最近、只留下一個背影的人道:〃觀塵兄能不能記起此人是誰?〃杜觀塵看了看,腦裡一片混亂,作這幅畫已經七年多了,許多細節都顯得非常模糊,他記得當時有許多人,蒲浩、顏尚武、衛紫霜、百里瓊甚至藺清之均在場,雷仲賢在不在,他實在記不清了。至於那個背影是誰,他怎麼還能記得,因為除了王羽衣,其他人物杜觀塵都描得不是很清晰,或許是雷仲賢,或許是百里瓊,甚至很可能就是他自己。顯然,這個最接近王羽衣的人,對王羽衣一定也心儀已久,如果不是杜觀塵自己,那麼這人也是妒恨他的人之一。他苦笑著搖搖頭道:〃我實在記不清了。〃施三難道:〃現在幾乎能夠下結論,清明亡魂與王姑娘有關,因為那時的太守正是金穎來,文案正是由盧師爺所擬的,而捕王姑娘入獄的正是我的前任殷嶽。否則也不會那麼巧,五年前的清明王姑娘剛死,第二年清明亡魂就出現了,而且接下來的清明他正好殺了金、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