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杜莊主,剛才有人讓小老兒把這封信交給你。〃杜觀塵方始明白他拼命擦拭雙手的意圖,是生恐弄髒了那封信。但誰會給他信,為什麼不等天明之後直接送到莊院裡,偏偏要交給一個擺小攤的老頭?他道:〃剛才是指什麼時候?〃邢老五哈腰道:〃就是喝一碗餛飩的工夫。〃杜觀塵越發驚訝,既然才這麼久,那人就不能邊喝餛飩邊等他?很顯然,那個人一定知道杜觀塵從春滿樓回來必將經過這裡。他盯著邢老五道:〃那人長什麼樣子?〃邢老五似乎很害怕杜觀塵的目光,垂下頭道:〃他穿戴了蓑衣蓑笠,小老兒看不清那人的長相。〃杜觀塵對這個神秘的人有點興趣了,道:〃你同他說了話沒有?〃邢老五道:〃說了,不說我怎麼知道把這封信交給你?〃杜觀塵瞟了瞟信封,上面沒有任何字跡,越發覺得這個不速之客不會有什麼好意,或許是有人也看上了顧紅燭,透過這條鬼鬼祟祟的渠道來跟他爭風喝醋。杜觀塵淡淡道:〃此人是男是女,大約多少年紀?〃邢老五道:〃聽聲音是個男的,至於年紀,小老兒實在說不清,那聲音好像非常蒼老,但小老兒覺得他是故意裝出來的。〃杜觀塵心裡知道是這個結果,毛毛細雨給那人隱藏身份提供了方便,蓑衣蓑笠有效地掩去了他的容貌。
杜觀塵咳了咳,皮笑肉不笑地對邢老五道:〃你一定還對我隱瞞著什麼吧?〃邢老五說道:〃沒有……沒有……〃杜觀塵正色道:〃你會隨隨便便替人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你不覺得大清早地冒雨委託你送信是很可疑的事嗎?〃邢老五在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下再次低頭道:〃我……我不過收了他一兩銀子而已。〃杜觀塵滿意地笑了笑,道:〃那人真是出手闊綽,你算是遇上財神了。〃邢老五哆哆嗦嗦地把那一兩銀子掏出來,道:〃他說……他說這是打賞老兒的。〃杜觀塵看到這一小塊銀子沒有絲毫特異之處,就笑著道:〃你收回去,這是那客人打賞你的。你以為我還會同你搶這一小塊銀子不成?〃邢老五連連作揖,道:〃多謝杜莊主,多謝杜莊主!〃
二 第五個獵物
杜觀塵並不急於知道信裡寫些什麼,說不定是哪一個嫖客以為他手無縛雞之力,威脅他不要碰顧紅燭罷了。他沒有必要為這樣的小事而煩惱。一直等到和家裡人吃過早飯,兒子上私塾去了,他才一個人來到自己的書房。像平時一樣,看了一會兒書,他才記起懷中還有這樣的一封信,他幾乎把它忘了。
杜觀塵坐下來,把信平放到書桌上,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把封口剖開。他不能太大意,因為江湖上有些伎倆令人防不勝防,嫉恨杜觀塵得到顧紅燭的人也有可能會在信封裡藏些叫人意想不到的東西。聽施三難提起過,曾有人在信箋中塗上一些十分霸道的毒藥,結果真的毒殘了他仇人的一雙手。這封信裡面沒有毒藥,可是當杜觀塵展開信箋的時候,還是不免大吃一驚,那上面的字比毒藥還要驚心。
──清明,杜逸。
只有四個字,用血紅的硃砂寫成,彷彿是在判一個人的死罪。
杜觀塵幾乎把〃清明亡魂〃四個字脫口撥出,如果說揚州自經歐陽修治理之後一直風平浪靜,那麼這個〃清明亡魂〃就是太平盛世當中的幽靈。雖然這個魔王的出現才四年,但是他已把恐怖籠罩了整個揚州城,即使是杜觀塵這樣的武功高手也難免心驚肉跳。
四年前,〃清明亡魂〃第一次在揚州城做了一件轟動的大案。金太守是繼醉翁歐陽修之後揚州最出色的清官,那一年,朝廷內部已有傳聞,金太守即將被召至汴京。然而,就在金太守展望自己的宏圖偉業之時,收到了一紙信箋,上面血紅地寫著:清明,金穎來。金太守收到此函的時候也是寒食那一天,他當時想,平時得罪的人太多,或許只是有人想恐嚇恐嚇他而已,是以他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誰知第二天凌晨,金太守真的被人刺殺在自己的床上,金夫人與他同床而眠,卻一點也沒有聽到動靜,直到她醒轉,才發現她那即將飛黃騰達的丈夫咽喉處多了一個血窟窿。沒有人看見兇手,也沒有留下什麼值得斟酌的線索。
施三難的前任殷捕頭武功和心智都在施三難之上,施三難有許多東西都是從殷嶽那裡學來的。殷嶽從金太守遇刺之後,一直都在尋找兇手,一年來依然毫無進展。正在愁眉不展之時,他的機會來了。又到寒食那一天,他接到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清明〃和〃殷嶽〃四字,每個字都是猩紅色的。殷嶽並不怕,他正愁這個神秘的刺客不找上門來呢。
不幸的是,身負少林武功絕學的殷嶽殷捕頭還是死了,他死在一條衚衕裡,看樣子正在搜尋什麼,但咽喉處已被利器刺穿;而殷捕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