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景語和宋珏到潘家的時候潘家人彷彿早有準備——
彼時,潘老夫人領頭,潘禮、潘祿隨侍兩側,帶著一大家子浩浩蕩蕩地等在門口。門口奴才手裡提著燈籠站成一排,燈火通明,一時間竟有種亮如白晝的錯覺。
“恭迎宸王殿下!”宋珏牽著潘景語下了馬車,眾人跪下行禮。
兩人皆是一襲玄紅色繡金絲錦衣,站在一起看起來竟有一種意想不到的般配——
不僅是外表,更是源於散發自骨子裡的氣勢。
“免了吧!”宋珏淡淡道,隨後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就在奴才的引路之下目不斜視地徑自往府中而去。
而潘景語只是冷冷地在那人群裡掃了一圈,嘴角隱晦冷笑,就也跟上了宋珏的步伐。
望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潘老夫人嘴角很快地詭異而又輕蔑地一勾,沉聲道:“都跟著吧!”
潘景語進了會客的永寶堂直接就一撩衣裙坐上上首,開門見山地冷著臉道:“怎麼沒見二妹?”
潘老夫人垂身下首,卻挺直了背脊,扯著嘴角淡然道:“郭氏有恙在身,淑儀正在侍疾。”
“是嗎?”潘景語也彎了下嘴角,又挑了挑眉,就狀似漫不經心道,“讓她出來見見吧,多日不見,我在宸王府也怪想她的!”
“這個恐怕不能!”潘老夫人斷然拒絕,卻依舊不慌不亂,甚至語氣溫和地謹守著禮數。
潘景語有些不高興了,就緊緊擰起了眉頭加重語氣:“老夫人不歡迎我回來?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最後一句話咬字很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說了出來,與此同時,銳利的目光也射向了一直沉默垂首立在一旁的潘禮。
潘禮感覺到那落在身上鋒利有如實質的目光,心中本就心虛,不自覺地就將頭低得更低了些。
他們說話這一會兒的功夫,燕青和燕白已經按照之前潘子韌的描述從後頭的柴房裡將虛弱不堪的潘淑儀帶了出來。
比起潘子韌,她身上臉上倒是沒見有什麼傷,但是衣裳皺巴巴的汙濘不堪,又髮絲散亂臉色憔悴,一看就是受了虐待。
一見到潘景語,她的淚珠子刷地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沙啞著聲音哽咽道:“大姐……”
老夫人眼角一抽,顯然對於宋珏沒打招呼就讓人擅闖內院十分不滿。
不過,她卻並沒有任何心虛,反而是鎮定自若地道:“老大給二丫頭許了一門親事,不過她不樂意。”
頓了下,一邊冷笑一邊加重了語氣厲聲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時輪得到她一個不懂事的女娃娃來拒絕了?所以老身就給了她一點教訓,省得她有樣學樣連孝道廉恥是什麼都忘了!”
潘景語心裡暗暗嘲諷,眉宇間就染上了幾分譏誚之意——
這個潘老夫人還真是抓著了機會就來指桑罵槐呢!
不過她還沒開口,跟著潘淑儀一起被帶出來的杏雨就氣得渾身發抖,倏地一下跪到了潘景語跟前一連砰砰磕了好幾個頭,然後泣不成聲地指著老夫人和潘禮焦急道:“大小姐,不是這樣的!是他們,是他們聽了蓮夫人的蠱惑要把我家小姐賣給一個商戶做續絃!”
話音剛落,老夫人就跟變了張臉似的猛地往地上拄了下柺棍,然後面目猙獰地脫口道:“你這賤婢,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說著,又不屑地覷了眼靠在椅子上的潘淑儀,冷哼道:“就她做出的那些醜事,有人肯八抬大轎娶她回去做正妻,就是我們潘家祖上燒高香了!”
潘淑儀眼裡噙著淚,扶著椅背的手有些顫抖,最終張了張嘴卻有口難辯——
蘇光偉那件事是她做錯了,這是她身上永遠的汙點,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屋子裡沉默了下,潘景語就輕笑出聲,然後就看起來甚為奇怪地道:“老夫人,潘家現在好歹也算是高門了,你把淑儀一個嫡女嫁給商戶就不怕別人說笑話?”
士農工商,商戶除了錢什麼社會地位都沒有!
這個問題老夫人自然考慮過,可是比起路雪蓮和孫老夫人給出的那些實際好處,這麼一點損失就不值一提了!
不過她自然不會將這話告訴潘景語,就正了正色,冷冷淡淡道:“我們潘家的事,輪不著外人插手!”
潘景語神色一凜,就見潘禮狀似心痛不已的樣子站了出來,重重嘆了一口氣,就直直地對著宋珏跪了下去,抹淚道:“宸王殿下,是臣該死!”
宋珏這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