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遠山說:“飯吃了,藥服了,針也打了,感覺不錯。”
聞笛吩咐梁小磊:“一定要讓他多喝湯水,不要喝濃茶。平常也一樣,要儘量多喝水。”
廖遠山搖搖頭,拒絕說:“那太麻煩了。”
聞笛解釋說:“叫小磊給你準備,沒什麼麻煩的。”
廖遠山固執地說:“上洗手間麻煩。要是開會什麼的,我總不能老離開吧。”
聞笛輕輕抿起嘴,笑說:“這沒辦法了。這個病,光靠手術不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多喝水。小磊,你要監督。”
梁小磊認真地說:“我努力。”站起身來,對廖遠山說,“廖書記,那我回去了。”
廖遠山思忖說:“這裡有醫生護士,我沒關係的,如果沒有重大的事情,你不要一下班就往這跑。一般的事情,電話說說就可以了。有需要,我會打電話叫你。”
梁小磊答應著走了。
廖遠山問聞笛,什麼時候可以出院。縣委距離醫院不遠,他的宿舍也不遠,是不是可以不住院。聞笛要他彆著急,再過一天,就放他出去。廖遠山開玩笑說,感覺真的跟坐牢差不多。聞笛反問,坐牢有這麼舒服嗎?廖遠山風趣地說,別的不知道,不過,肯定沒有這麼漂亮態度這麼好的女看守。
聞笛眨巴著大眼睛說:“你要是不當縣委書記,一定是個很浪漫的男人。”
廖遠山自嘲說:“我太太也說過我。說我自從當了這個縣委書記,就變得沒有情調了。”
聞笛微微點點頭,分析說:“壓力太大了。有得就有失,選擇就意味著失去。一個男人,要為事業奮鬥,要證明自我實現自我,要為心中的理想竭盡全力,真的不容易。所以,男人很累,很辛苦。這也是許多正當盛年的男人得病的原因之一。”
廖遠山感嘆說:“你很善解人意,聞醫生。可是並非所有的女人都能理解。”
聞笛話鋒一轉說:“作為醫生,或者朋友,我能理解。作為妻子的話,我跟很多別的女人一樣,同樣不能理解。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天天陪伴自己?但是,女人又很虛榮,總希望自己的丈夫出人頭地。”
廖遠山點頭說:“人總是矛盾的。昨天晚上,我們談過那些,也讓我矛盾起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怎麼做才能儘量避免出錯。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既然上路了,就不能回頭。”
聞笛說:我只告訴你一件事(2)
聞笛順著他的話題說:“昨天晚上下班,我碰見張縣長了,就是張國宏副縣長。我跟她聊了一會。他的心態很平和,真是難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完全改變了。有句話說得沒錯:人是環境的產物,適者生存。我原以為,他會怨恨你。可是,他沒有。他現在每天打太極拳,照看孫子,過得很開心。”
廖遠山乘機問:“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聞笛沉吟著說:“心地還是善良的,不是壞人。”
廖遠山拿過一隻蘋果,想削皮。聞笛拿了過去,一會削出一條長長的不間斷的果皮,拎起來,給廖遠山看。廖遠山連說,好功夫。聞笛把蘋果切成四快,放在廖遠山面前。廖遠山把盤子端給聞笛,請她吃。聞笛拿起一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聞笛吃完蘋果,繼續說:“在我看來,真正很壞的人,畢竟是非常少的。大多數的壞人,本來都是好人,只是環境讓他們變壞了。也有可能,適者生存,不改變就無法生存下去。就像學校,學習風氣好的班級,所有人學習都很認真;風氣不好的班級,一個個無心向學,吊兒郎當的。張縣長也一樣,也是慢慢喪失了立場,犯了錯誤的。還有原來的簡書記,本質都不是壞人。”
廖遠山微微點頭,又問:“依你看,丘縣長呢?”
聞笛坦率地說:“丘縣長這個人,還算正直。不是那種很有才幹很雷厲風行的,但不太講空話大話,比較實際。不過,有時不太注意把握分寸,說話得罪人。曾經聽說他跟藍調集團的人很熟,好像說是在徵地的時候,得了好處。我覺得,他那個人膽子小,把不屬於自己的錢往自己口袋裡裝,他應該不敢。有一次,他來看感冒,好像剛受了誰的氣,跟我說了許多的話,說是有人存心要整他。‘我已經夠能容忍的了,我儘量不去招惹別人,可是別人總要來招惹我。自己一屁股屎,硬要說別人不乾淨。拉攏不成,就要人當替死鬼,真他媽黑心!’這是他當時說的話。我有個習慣,無論病人對我說什麼,我只聽著,從來不追問,也不傳播。今天,你讓我破了這個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