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人麼?朕瞧著可不像!你雖是慕容家收養的,可膚色並不像鮮卑人的膚色;何況鮮卑一支,也沒有姓雲的。”
他想了一想,又道:“倒是和扶風郡雲家的人長得有幾分相似,多半是雲家流落在外的女兒吧?”
碧落心裡一動,幾乎不假思索便問出了口:“那位桃李夫人,便是姓雲麼?”
苻堅笑意頓斂,連從窗紗透入的陽光,一時都已僵硬。
碧落一橫心,咬著唇說道:“我雖也姓雲,不過和這個桃李夫人,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也不想……做第二個慕容夫人。”
青黛似乎將霜炭加得多了,房中熱得出奇,蘇合香氣息縈縈繞繞,煙氣和香氣一樣地濃冽,散在各人的眼前,一時連室內的人與物都看得不甚真切。
青黛立在床邊,一塊潔白的絲帕,被她絞得洇染了一層汗漬;楊定神情依舊慵懶散淡,只是不知不覺間,已放下了抱著劍的手,凝神觀察著苻堅的神情。
苻堅琥珀色的瞳仁在那煙氣中收縮又收縮,忽而輕輕一笑,一室凜然迫人的氣勢,頃刻如煙雲消散:“好伶俐的丫頭,可不像平時看來這麼傻乎乎呢!”
她平時看來傻乎乎麼?
碧落正茫然間,殿外忽然有人通稟道:“平原公、鉅鹿公求見天王陛下!”
苻堅微一皺眉,緩緩坐到屏風後的黃花梨卷草紋條案旁,命道:“傳。”
這裡青黛已放下床前水碧色絲質幃幔,碧落從床頭看去,只能見影影綽綽的人影,走到苻堅跟前叩拜:“兒臣見過父王!”
那聲音很是耳熟,一個是平原公苻暉,另一個則是在長安城外小鎮上見過的鉅鹿公苻睿。他們是苻堅愛子,尋常也常在後宮行走。苻睿的性情甚是溫善,和碧落並不甚熟,每次見面不過客客氣氣打聲招呼,倒也罷了;那苻暉卻是碧落避之唯恐不及的,遠遠一見他人影,便找機會跑個無影無蹤。
好在苻暉雖是想找她岔兒,他那兩個妹妹卻也不是善主兒,唯恐他將她們的玩伴給搶了,見面便沒好聲氣,必找機會將他攆得遠遠的,明裡暗裡,倒讓碧落安生了許多,入宮這麼久,苻暉連話都不曾有機會和她說一句。
正忐忑想著二人來意時,只聽苻堅已溫和問道:“你們兩個這麼匆匆過來,有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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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令 長夜孤夢意難平(二)
苻暉、苻睿兩人相視望了一眼,沉默片刻,苻暉先一推苻睿,苻睿方才紅了臉,說道:“孩兒有件事,想請父王做主。”
苻睿母親早亡,素又聰明溫厚,苻堅向來憐惜,聞言笑道:“什麼事?”
苻睿囁嚅良久,見苻暉不耐煩地瞪他,才訥訥道:“父王,我想請父王做主,將雪澗姑娘許配給我……”
“雪澗……”苻堅正想著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時,苻暉提醒道:“便是……那年我們去五重寺祈福時,那位為父王上茶的姑娘。父王當時還誇她品格出塵,有凌雲之風呢!”
苻堅猛地想起,頓時皺眉:“你是說,道安大師的弟子釋雪澗?她是出家人,你怎可動這個念頭?”
苻睿本來含了幾分羞怯之意的眸子,綻出寶石一樣的華彩,辯道:“父王,雪澗雖拜了道安大師為師,卻只帶發修行,並沒有真正出家。她這雪澗的名字,本就是俗家的名兒,不過自己冠了個釋姓而已!”
苻堅側臉看著自己這個至今不曾娶親的兒子,苦笑道:“你既知她冠了釋姓,便該知曉她有心向佛,怕無意嫁娶吧!”
苻睿微有沮喪之色,卻還是低聲道:“所以……我才求父王做主。但要父王旨意下去,他們安敢抗旨?”
苻堅沉吟道:“若論起來,這個雪澗也是貴家女子,才識過人,通曉佛理術數,配你也堪是配得過了……只是她若一心向佛,卻也不好強求。”
苻睿大急,正要再求時,苻堅輕輕笑了一下,道:“罷了,朕明日讓人將她請入宮來,讓人探探她口風。若是她願意,你便是將她帶了去雍州也不妨。”
苻睿這才鬆一口氣,道了謝,眼光卻直往窗外飄著,顯然有幾分神思不屬。
苻堅暗暗搖頭,卻也不忍苛責,轉頭又問苻暉:“暉兒,你呢?莫非府裡幾十房姬妾還嫌不夠熱鬧,又看上誰家的姑娘了?”
苻暉嘻嘻一笑,道:“上次父王說我荒唐,我可再也沒有納姬妾,還把幾個彆彆扭扭的小妾給放了出去呢!”
苻堅點點頭,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