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的錢包都要被掏空了呀。”
“大概會的。”
“好,”騰格拉爾說,“給你一百萬怎麼樣?”
“不行。”
“兩百萬呢?三百萬?四百萬?來,四百萬哪?條件是你放我走。”
“值五百萬的東西您為什麼只給我四百萬呢?銀行家閣下,您這麼殺價我買在不懂。”
“都拿去吧,那麼統統都拿去吧,我告訴你,連我也殺了吧!”
“好了,好好,別生氣。這樣會刺激你的血液迴圈,使血液迴圈的加速,這樣會產生一個每天需要一百萬才滿足的胃口。您還是經濟一點兒吧。”
“但到我沒有錢付給你們的時候,又怎麼樣呢?”騰格拉爾絕望地問。
“那時您必須捱餓。”
“捱餓?”騰格拉爾說,他的臉色發白起來。
“大概會的。”萬帕冷冷地回答。
“但你不是說你不想殺死我的嗎?”
“是的。”
“可是你怎麼又想讓我餓死?”
“那是另一回事了。”
“那麼,你們這些混蛋!”騰格拉爾喊道,“我決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我情願馬上就死!你們可以拷打我、虐待我、殺死我,但你們再也得不到我的簽字了!”
“悉聽尊便。”萬帕說著就離開了地窖。
騰格拉爾狂怒地把自己往羊皮床上一擱。這些傢伙是些什麼人呢?那個躲在幕後的首領是誰呢?為什麼旁人都可以出了贖金就釋放,惟有他卻不能這麼辦呢?噢,是的,這些殘酷的敵人既然用這無法理解的手段來迫害他,那麼,迅速的突然的死去,可算是一種報復他們的好方法。死?在騰格拉爾的一生中,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帶著恐懼和希望的矛盾想到死。這時,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毫不留情的幽靈身上,這個幽靈深藏在每個人的內心中,而且隨著每次的心跳一遍遍地說道:“你要死了!”
騰格拉爾象一頭被圍捕的野獸。野獸在被追逐的時候,最初是飛逃,然後是絕望,最後,憑著絕望所刺激出來的力量,有時也能絕處逢生。騰格拉爾尋思著逃脫的方法,但四壁都是實心岩石,地窖惟一的出口處有一個人坐在那兒看書,那個人的後面還不斷地有帶槍的人經過。他那不簽字的決心持續了兩天,兩天以後,他出了一百萬買食物。他們送來一頓豐美的晚餐,拿走一百萬法郎的支票。
從這時起,那不幸的囚犯乾脆聽天由命了。他已受了這樣多的痛苦,他決定不讓自己再受苦,什麼要求他都肯答應了,在他象有錢的時候那樣大吃大喝地享受了十二天以後,他算一算賬,發覺他只剩下五萬法郎了。於是這個囚犯發生了一種奇怪的反應。為了保住剩下的五萬法郎。他寧願再去受飢餓的折磨也不肯放棄那筆錢。有一線瀕於瘋狂的希望在他眼前閃爍。早就把上帝拋在腦後的他,這時又想起了上帝。上帝有時會創造奇蹟的,教皇的巡官或許會發現這個該死的洞窟,把他釋放出去,那時他就還可以用剩下五萬法郎,保證他此後不致捱餓。他祈禱上帝讓他儲存這筆錢,他一面祈禱一面哭泣。三天就這樣過去了,在這三天裡面,即使他的心裡並沒有想到上帝,但他的嘴巴上總老是掛著上帝的名字。有時他神志昏迷,好象看見一個老人躺在一張破床上,那個老人也已餓得奄奄一息了。
到第四天,他已餓得不成人形而是一具活屍了。他撿完了以前進餐時掉在地上的每一顆麵包屑,開始嚼起乾草來了。
然後他懇求庇皮諾,象懇求一個守護神似的向他討東西吃,他出一千法郎向他換一小塊麵包。但庇皮諾不理他。到第五天,他掙扎著摸到地窖的門口。
“你難道不是一個基督徒嗎?”他支撐著起來說:“你們忍心看著一個在上帝面前與你同是兄弟的人死去嗎?我的朋友,我當年的朋友呀!”他喃喃地說,臉貼到地上。然後他絕望地站起來,喊道,“首領!首領!”
“我在這兒,”萬帕立刻出現,說,“您想要什麼?”
“把我最後的一個金幣拿去吧!”騰格拉爾遞出他的皮夾,結結巴巴地說,“讓我住在這個洞裡吧。我不再要自由了,我只要求讓我活下去!”
“那麼您真的感到痛苦了?”
“哦,是的,是的,我痛苦極了!”
“可是,還有人比您受過更大的痛苦。”
“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