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壓成一團,說:“弗勞蘭丁,你的馬還能立刻回去嗎?”
“你離開的時候家裡情形怎麼樣?”
“一切都很安靜,但我從波尚先生那兒回去的時候,我發覺夫人在流淚。她派人叫我去,問您幾時回來。我告訴她說,我要來找您了,是波尚先生差我來的,她最初想阻止我,但想了一會兒以後,她說:‘是的,去吧,弗勞蘭丁,讓他回來吧。’”
“是的,我的母親,”阿爾貝說,“我就回去了,叫那不要臉的混蛋等著瞧吧!但我必須先去告辭一聲——”
他回到剛才離開基督山的那個房間。他已不再是剛才那個人了,在五分鐘的時間裡已他有了一個可怕的變化。他出去的時候一切如常,回來卻帶來了一種顫抖聲音,一種狂亂的神色,一種氣勢洶洶的目光和一種踉蹌的腳步。“伯爵,”他說,“我感謝你的盛情款待,也很樂意能多享受些,但我現在必須回到巴黎去了。”
“發生了什麼事?”
“一件很不幸的事,在我看來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別問我,我求求你;請您借給我一匹馬。”
“我的馬廄任您選用,子爵,但騎馬回去會累跨您的。乘驛車或驕車吧。”
“不,那會耽誤我的時間,而且我需要經受您怕我累跨的那種疲勞,它對我很有好處。”
阿爾貝走了幾步,象一箇中了一顆槍彈的似地一仰身,倒入房門一張附近的椅子裡。基督山並沒有看到他這第二次虛脫,他正站在視窗喊:“阿里,給馬爾塞夫先生備一匹馬!他急著要走!”
這幾句話振作了阿爾貝的精神,他跑出房間,伯爵跟在後面。“謝謝你!”他躍上馬背,喊道。“你也趕快回來,弗勞蘭丁。路上換馬還需要說什麼話嗎?”
“只要您從所騎的馬背上跳下來,便立刻會有另外一匹馬備好了。”
阿爾貝遲疑了一會兒。“你也許會以為我這次告辭奇特而愚蠢,”但“你不知道報紙上幾行字會使一個人陷入絕望。好吧,”他把那張報紙摔下來給他,又說,“念一唸吧,但等我走了以後才念,免得你看見我氣得發瘋。”
當伯爵拾起那張報紙的時候,阿爾貝用馬刺踢了他的馬肚子一下,馬象一支箭似地疾馳而去。伯爵帶著一種無限憐憫感情望著他,當人影完全消先的時候,他讀道:——
“三星期前,《大公報》曾諷示亞尼納總督阿里手下服務的法國軍官以亞尼納堡拱手讓敵,並出賣他的恩主給土耳其人的訊息;那個法國軍官當時確自稱為弗爾南多,但此後他已在他的教名上加了一個貴族的銜頭和一個姓氏。他現在自稱為馬爾塞夫伯爵,並在貴族院裡佔著一個座位。”
這個被波尚大度地掩蓋起來的可怕的秘密,就這樣又象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似的出現了;在阿爾貝起程到諾曼底去的兩天以後,竟有人殘酷地去通知另一家報館,發表了這幾行幾乎可使阿爾貝發瘋的訊息。
第八十六章 審問
早晨八點鐘,阿爾貝象一個霹靂似的落到波尚的門前。僕人早已受到吩咐,領他到他主人的寢室裡,主人正在洗澡。
“怎麼樣?”阿爾貝說。
“怎麼樣?我可憐的朋友,?波尚答道,”我正在等待你。“
“我一到就過來了。不用告訴我,波尚,我相信你是守信義講交情的,決不會向任何人談及那件事,——不會的,我的朋友。而且,你派人來找我,就是你關心我的一個最好的證明。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了,告訴我吧,你能不能猜到這個可怕的打擊是從哪兒來的?”
“我可以立刻用兩個字告訴你。”
“但先把這個可恥陰謀的一切細節講給我聽吧。”
波尚於是向那被羞辱和痛苦折磨著的青年開始敘述下面這些事實:兩天以前,那則訊息在另一家報紙——並不是在《大公報》上——出現,而更嚴重的是,那家報紙是大家都知道的政府機關報。波尚讀到那段新聞的時候正在用早膳,他立刻派人叫了一輛輕便馬車,不等吃完早餐,就趕到報館去。
波尚的主張雖然與那家報紙的編輯正好相反,可是他們倒是親密的朋友,這原是常有的事。那位編輯正在津津有味地讀報上一篇論甜菜問題文章,那篇文章大概是他自己寫的。
“啊,真好!”波尚說,“既然你手裡拿著報紙,我的朋友,我就不必告訴你我這次拜訪的原因。”
“難道你也關心食糖問題了嗎?”那家政府報紙的編輯問道。
“不,”波尚回答,“對這個問題,我完全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