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大海。一望無垠的海帶養殖場。一排排的浮綆在海面上形成優美的弧線。一條小船。易龍已經是一身漁民打扮。一頭短髮,有點髒,有點亂。整個身軀套進一件連靴帶褲的黑色膠皮衣裡。臂膀裸露,油黑鋥亮。海帶已經堆滿了船頭。
一間簡陋的工棚。阿金幸福地忙碌著。一個大大的海碗冒著熱氣,飄蕩著香氣。土豆燉海帶。漁民易龍大口地吞嚥。阿金欣慰地笑。夜色。海風。幾乎散架的小木床,吱吱呀呀地響。擁吻。喘息。
月亮照在阿金臉上,那是一張明顯浮腫的臉。目光因過度嗜睡而變得呆滯。“阿金,阿金……”易龍的聲音很焦慮。
木牌,白底黑字。虞江市人民醫院。易龍揹著阿金。上樓。下樓。白衣白帽的醫生。冰冷的機器。血,阿金的血,被注入到玻璃器皿裡。診斷書上,沉重的超過月亮山的三個字:尿毒症。易龍呆呆地站在醫院的門廳裡,像一條即將死掉的魚。
血。易龍的血。從小臂流進一個粗大的注射器。錢,從一個視窗裡遞出來。易龍瘋狂地抓在手裡,沾著唾液數著,嘩啦啦響。錢,從一個視窗裡遞進去。兩個視窗,不同的是外觀,相同的是冷漠。阿金躺在萬向車上,被幾個白衣白帽的人推走。
深夜。漸漸安靜的巷子。或明或暗的街燈。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皮鞋敲擊著水泥路面。的篤,的篤。易龍從斜刺裡竄出。對峙。廝打。拳來腳往。乒乓作響。臨街的樓上,有窗戶開啟,又迅速關上。本來還亮著的幾處燈光,相繼熄滅。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垂死的易龍。像一頭豬一樣被人拖著。晃動的人影。“就這熊樣還出來打劫?”“這小子身手還不錯。”“能為我所用嗎?”“試試吧,也許行。”“查他的資料。”所有的聲音在易龍的耳邊轟鳴,只是,他說不出話。
虞江大學。依綠園3號A座。殺手易龍在錯愕中扣動了扳機。夏青教授仰面倒下,鮮血從胸前湧出。保險櫃。細碎的紙屑從顫抖的指縫間滑落……夏青教授躺在地板上,右手舉著手機貼近嘴巴。易龍再次開槍。子彈從夏青教授的左眼射進頭顱。血,一大灘的血。樓梯口,五花大綁的王小翠。烏洞洞的槍口,驚恐的大眼睛。蒙面的易龍揮手,槍柄砸在那女孩兒頭上。血,在女孩兒臉上蚯蚓般蜿蜒。
空蕩蕩的屋子裡。牆壁上的投影。形容枯槁的阿金無力地靠在輪椅上,睜開眼睛:“……龍……哥哥,我……很好……”“阿金!阿金!”易龍呼喊著奔向牆壁,向影像中的阿金伸出手。一個震怒的聲音:“你是個廢物!給我弄來一堆垃圾!”易龍軟弱的聲音:“先生,我這條命都是您的,只求您救救阿金……救救阿金……”
“救救阿金!”易龍脫口而出,如夢初醒一般打了個激靈。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呷酒。吸氣。吐氣。“阿金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她不該就這樣被毀了……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易龍的聲音如同夢囈。
“也許,我能幫你。”沈默試探著說,心裡不免存了一絲僥倖。
“不!沒有人能幫得了我。你?一個娘娘腔的教書匠!更不行。從現在開始,你他媽給我閉嘴!我不想聽到你在我面前囉唣!”咕嘟咕嘟,兩口酒下肚,易龍抬腳將面前的紙箱踢開,上面的食物滾落在地。
“衝動是魔鬼……”沈默的話音未落,易龍的槍口已經頂上了他的腦門兒。
易龍開啟保險,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閉嘴。”
沈默閉嘴。
僵持。
易龍收槍。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瓶,倒了一粒藥丸在掌心,小心地放入鼻孔。再取出一隻鏤空的薰香球,點燃裡面的香料。
一股奇異的香氣開始飄散。
沈默等人同時感到昏昏欲睡,不多會兒,先後橫七豎八地躺倒,不省人事。
易龍舉著一隻小巧玲瓏的強光手電逐個照著地上的人臉。沈默,林濤,王小翠……照到王小翠的時候,手電光停留在那張清純粉嫩的臉上,易龍彷彿又看到那條蜿蜒的血蚯蚓……如果那天自己再稍微用點力氣,這張可愛的小臉兒也許早就香消玉殞了。接下來是夏曉薇,夏曉薔。這對姐妹花長得可真像,娥皇女英,風姿各具。直到確信每個人都已經被薰香迷倒之後,易龍才放心地回坐到先前的紙箱上。將曾經擺放食物的紙箱拖到跟前,銅砣、筆記本、硬玉白魚兒一件件擺放。易龍倒想瞧瞧能讓這麼多人你爭我奪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奇異之處。
在易龍眼中,那隻銅砣無非是一個死疙瘩,看不出什麼奇特的地方。最吸引他的是那隻硬玉白魚兒,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