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諸多個正在傷感的第二人格,“臨死之前,能把這個人等來,哪怕只是打個招呼,就我的際遇來說,已經很了不起。”
7月18日 星期一 悶熱
早上到了公司,一開啟MSN,就有半熟不熟的大學同學爭先恐後的上來問:“婚禮那天怎麼了?”“你和誰誰誰真的分手了?快跟我說說。”
一段認真的感情結束以後,讓人痛的部分,是你從此失去了和一個人徹夜長談耳鬢廝磨的機會;但讓人煩的部分是,聒噪的路人上來圍觀要求你詳盡剖析案情。
總有這麼一群人,和你的關係不鹹不淡,手機裡存你電話只存一個姓,連全名都懶得寫,上學時路上遇到,打個招呼都費力氣,畢業時說了一句拜拜從此消失於人海,如果有什麼事要他們幫忙或是有好訊息分享,電話那端的他們總是在說“哎呦,對不起哥們兒,我最近是真忙。”可一旦遭了災遇了難,你對他們而言,就突然變得炙手可熱起來,MSN你一上線,他們就跳出來勾搭你說話,簡訊也溫情脈脈的紛至沓來,“沒事兒吧?有事兒出來聊聊唄,我請你喝茶。”
別罵我太刻薄,我是在現身說法,和他分手前,也曾經吵架吵到不可開交過。有一次吵完架,我碰巧有事要去他的一個女性朋友家,那姑娘和我不熟,平時一個飯桌上吃飯,對服務員的態度都比對我親切。那天我到了她家,這姑娘看我眼睛又紅又腫,立刻覺得我是帶著故事來的,於是給了我一個桃子,面目親切的說,“怎麼了,你怎麼了?快說說。”我頓時覺得這姑娘真不錯,平時裝的又風騷又冷血,但其實還真是個貼心人兒,於是我在她家吃了五個桃子,傻乎乎的把我和他的戰況說了個通透,她面帶微笑的聽著,還不時跟她那個說話結結巴巴的男朋友交換一下意見,最後鄭重其事的勸我,他這個人真不怎麼樣,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們趁早分了的好。我被這對夫妻檔你一言我一句,說的昏頭漲腦,本來就絕望的心情當下裡更是惆悵了,恍惚著出了門,站在樓道里半天愣神愣了半天,結果就聽到了他們房間裡傳來一聲歡呼,那姑娘大聲嚷了一句:哥哥!你看她多可憐,咱們就別再吵了,我現在已經開心了。
MSN上問候我的,都是這號兒的。這些請不起心理醫生的討厭傢伙們,你一個人默默戰鬥時,他們雙手插兜站在路邊冷眼旁觀。等你戰鬥失敗頭破血流時,他們便一哄而上眉開眼笑的上來圍觀。
我看著那一個個問號,心想,你們的生活到底是蒼白成了什麼樣子,才會拿別人的痛處來為自己的生活喝彩。作為一個納稅的中國公民,我或許要承擔許多千奇百怪的社會義務,但我很清楚,這些義務裡絕對不包括要拿我的傷心事來娛樂你們這些路人甲。
於是我給所有發問的人都統一回了一句話,“這事兒和您有關係嗎?”
MSN立刻消停了,壞掉的人際關係就應該早點斬草除根,不然早晚它們會毒草瘋長枝枝蔓蔓纏成一張網然後把我陷在裡面寸步難行。
坐在隔壁的王小賤一直很無聊,手上沒活兒做,大老王又剛通知我們這個月獎金取消了,工作上的一片迷茫,引發了他的思鄉之情,他一遍遍的在我耳邊荒腔走板的唱著:美好的姑娘光著小屁屁/美好的小夥子也光著小屁屁/美好的我們都光著小屁屁/電影學院就是我們的小褲褲……
我不堪其擾,轉身問他,“這是貴校的校歌麼?”
王小賤一臉惆悵,整個人軟塌塌的晾在椅子上,“唉,一到夏天,就好想回學校。”
“是因為夏天你們學校有裸體大party麼?”
“也就差這個了。我跟你說,一到夏天的晚上,六七點鐘,學校的人全都醒過來了,開始四處遊竄,姑娘們睡得迷迷糊糊搖搖擺擺,小夥子們瞪著大眼睛閃著賊光,送外賣的小男孩騎車從校園裡一過,誰都認識,打招呼得打一路。你在食堂底下坐半個小時,鬧分手的,藉著幫忙拍作業瞎勾搭的,裝逼裝的天人合一的,光看熱鬧就能看一晚上。”
“聽你一形容,還真是好地方。”
“是啊,”王小賤仰天一長嘆,“有的度假勝地,花點兒錢能回去,有的度假勝地,真是怎麼著都回不去了。”
“瞧這傷感勁兒,”我打斷了王小賤,“怎麼回不去了,哪天我陪你回去省省親,順便去參觀一下傳說中的這個專門批發文藝青年的自由市場。”
大老王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掛著一臉苦相,衝我嚷嚷,“黃小仙兒,下午去趟工地,把之前粉刷的錢給工人結了。”
我趕忙做出一臉可憐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