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就不能換個詞兒。”
不出意外,林宥這話一出口,六人頓時又是一陣“臣罪該萬死。”噎得他越發不喜,當下一揮手:“都起來了,跪在那可憐巴巴的,你們跪得不煩,朕看著都煩了。”等六人謝恩起身,才又道:“方才你們的話,朕都聽了,也仔細想過了。顧相和秦閣老、杜閣老的意思,自然是順著祖宗成法而來,此乃老成持重之言,朕當然理會得。秋閣老、方閣老和餘閣老的意思,朕也聽明白了,無非是為朝廷增加收入,以期使朝廷用度開銷可以收支平衡而已,這也是當下朝廷癥結所在,算是當務之急,無可厚非。”
稀泥巴一和,林宥沒等他們發表看法,繼續往下說道:“朕最近這段日子一直在想,秋愛卿所提出的新法,究竟好不好,如果好,好在哪裡?如果不好,壞在哪裡?朕不知道諸位愛卿有沒有去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依朕看來,首先秋愛卿提出變法的本意就是好的,是看到了朝廷現在存在的問題,並且殫精竭慮想要為朝廷解決這些問題的,對於這一點,朕以為首先便該給予肯定。那麼他這個新法是好還是不好呢,朕覺得大體是好的。顧相,你先別急著說話,聽朕來說說看。朕以為秋愛卿的新法,在幾個關於財貨的問題上,都是從‘開源’上考慮的,因為這個‘開源’,所以使顧相想到了先漢(指西漢)桑弘羊之流的伎倆。朕覺得這大可不必,譬如說……秋愛卿,你說的那個均輸法,說來聽聽。”
秋臨江微微躬身,道:“是,陛下。今天下財用窘急,各地官員拘泥於原先就不完善的辦法,內外不相知,盈虛不相補。各省上供,內年都有定額,豐收之年不敢多取,歉收之年又不敢不足。三司、發運使按簿書徵收,無所增損。如果遇到軍國郊祀的大開支,又要遣使去剗刷(蒐括。剗音產n,第三聲),幾乎沒有餘藏。各省藏匿財富而不照實報予朝廷、戶部,同時又以‘支移’、‘折變’等名目加倍收稅。朝廷需用的物品,大多不按照產地和時令,結果是民間納稅加多,朝廷還是財用窘急,但富商大賈卻得以從中取利。臣所提出的均輸法,其要點是:設發運使官,總管東南六省賦稅,有權詳細過問六省財賦情況。凡糴買、稅斂、上供物品,都可‘徙貴就賤,用近易遠’。發運使同時有權瞭解京都庫藏支存定數,需要供辦的物品,可以‘從便變易蓄買’,儲存備用。如此就可以減少那些人投機倒把的可能,做到國用可足,民財不匱。”
顧恆忍不住道:“陛下,臣先前便已說過,此法原本便是從桑弘羊處而出,若有此一發運使,則天下財貨皆被其壟斷,如此發運使之處固然收入頗豐,然則天下商賈毫末之利亦被其奪,卻該如何謀生?”
林宥不以為然,擺擺手:“此發運使若說可以使那些大商富賈少一份斂財之法,朕是相信的,但此發運使畢竟也不能纖毫必算,一般行商所做的那些小量生意,是受不到多少影響的。再者,有此發運使,對於此前所言各地每年豐歉有別,該當有所上下,還是頗有好處,所以朕以為這個辦法還是不錯的。”
顧恆眉頭一皺,皇帝這話可就是明顯的要犧牲大商人的利益來“平均”到普通人身上去了。有皇帝一錘定音說這這個辦法是個好辦法,他顧恆雖然貴為相爺,卻也不好再直接反對,只好閉口不語,保持沉默。
林宥不可察覺地笑了笑,面色看來卻仍然很平常,又道:“秋愛卿其他幾項新法,大體上也是遵循這一原則擬定。但是這幾條新法,朕以為都只是開源……但是光開源是不夠的,更重要,並且更緊迫的,是節流。”
他掃了幾位相爺閣老一眼,侃侃而談:“開源節流,開源使朝廷收入增加,節流使朝廷支出減少。這兩條朕覺得都不能少,朝廷既然國用窘迫,那就只能大膽變法,這個法怎麼變,無非開源節流罷了。然而節流比開源更難,節流從何而節,朕想諸位愛卿也都清楚我大魏朝廷國庫的銀子都花在哪去了,‘軍餉’、‘官俸’,兩隻大老虎啊。”
秋臨江有些激動,他哪裡是不知道節流的重要,實在是覺得難度太大,哪怕他在上萬言書的時候就已經是打算“豁出去了”,可仍然覺得節流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所以才沒有提。為什麼這麼說呢?要看軍餉、官俸,這兩筆錢是誰拿的。
拿軍餉的,看似是全國各衛所的兵丁,實際上是內外軍閥,“外”軍閥不必說,四大邊鎮是也,“內”也不是沒有,許多時代從軍的豪族,他們在中央軍中的影響力也不可覦,而且中央軍內早有吃空餉的“優良傳統”,多的軍餉歸誰拿了?還不是那從都指揮使、指揮使到百夫長這一批高中低各級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