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祖父只是咳嗽了兩聲,而李逸的親爹直接就道:“你閉嘴!”說完又轉向甄應嘉,“你繼續說。”
李逸被父親訓斥了略有不快,不過也好奇姐夫怎麼突然有了勇氣辭去正五品的官兒,想來這書院讀書了。
要知道就算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做一輩子庶吉士的也不是沒有的。
不過姐夫應該不用擔心這個,他只要考中,那怕只是個三甲,甚至不用三甲,只要能過了鄉試,考中舉人,那便妥妥的能當官了。
李逸又看了甄應嘉一眼,想想他是辭了官來科舉的,想必僅僅一個舉人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甄應嘉調整了一下情緒,又回想一遍要說的話,緩緩開口了。
“身為男兒,自當頂天立地,為國效忠。我甄家世代為官,深受皇恩,卻一連三代連個入學的都沒有。前些日子教寶玉讀千字文,我卻想起來早年先父對我的囑託,曾幾何時……”
李家兩個年長的男兒被甄應嘉這番唱唸俱佳的述說勾起了心事,很是感慨,一邊聽一邊不住的點頭。
而年輕一些的李逸,沒成婚也沒孩子,從小到大都在書院裡讀書,甄應嘉講理想未來人生感悟等等他一點都不感同身受,雖然老老實實坐著,但是眼神已經開始亂瞄了。
祖父聽到妙處,不由得顯出幾分癲狂來,李世新也是全神貫注看著這個幾乎是一夜之間大變樣,而且還變得越來越好的女婿,倒是沒人去主意已經有點坐不住的李逸了。
甄應嘉說完了少年時的理想,又頓了頓,臉上露出傷感的表情,道:“還記得……當日成親,洞房花燭之夜……”
李家兩個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對方的洞房花燭之夜是跟他們家裡的女兒過的。
“我曾許諾她一品的誥命夫人……眼下,該是兌現的時候了。”
這句話裡面的資訊可就多了,李逸只聽明白第一層,就是他姐夫這番奮起也有他死去的姐姐的功勞,不過在李達濟耳裡,這句話代表的是別的意思。
誥命夫人是什麼?是朝廷對官員母親和妻子的封賞,甄母身上的正五品誥命,是來自於甄應嘉的親爹,至於李氏,成親三月之後,皇帝就下旨也封了她正五品的誥命。
可是李氏現在死了,按照甄應嘉這個年紀,最多兩三年,他便要再次娶妻了,那個時候,他若是再次當了官,誥命就不是自己的孫女兒了。
那麼甄應嘉這個時候說這句話,其實只有一個意思,或者說兩種可能。
第一,他將來只納妾不娶妻,所以不管他當了幾品的官,正妻只有李氏一個,自然誥命就落在她頭上了。
第二,他將來娶妻,但是請封誥命的奏疏上面,出現的只會是李氏的名字,跟他後來的妻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達濟眯了眯眼睛,看著這個原先他不太看好的孫女婿。
還不到二十五歲,現在開竅還不算太晚。
只是可惜自家孫女兒死的太早,不過幸虧已經生了兒子下來。
李達濟擼了擼鬍鬚,看了看心思早已飄出去的李逸,還有明顯沒聽懂的兒子,嘆了口氣。
“今年金陵城裡是沒有縣試和府試了,明年是鄉試年,童生試必會提前到三四月份,以騰出手來準備大考。”李達濟算了算,“還有半年時間,這樣,你這次來便不用回去了,到明年童生試考完再回家。”
甄應嘉點了點頭,“多謝祖父栽培。”
“行!”李達濟一拍大腿站起來,“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世新你隨我進來,你女婿明年要考童生試,你與我來書房整理書籍,明年務必要他考個小三元出來!”
這一點李達濟還是很有信心的,他做了這許多年的山長,教出來的狀元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況且甄應嘉底子還是有點,童生試又不難,基本在書院讀上三五年沒有不過的,考中簡直易如反掌。
再不濟……縣試府試鄉試都是青松書院出人參與改卷子的啊。
這個結果甄應嘉很是滿意,只是沒等兩人走出去,他又道:“還有一事請祖父答應。”
李達濟這會兒沉浸在孫女婿肯上進又跟李氏感情深厚這一條裡,想也不想便直接道:“你且說與我聽聽。”
甄應嘉略忸怩,“我想隱姓埋名在書院讀書。”
李達濟只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歸根結底還是不想太引人注目,說起來這樣也好,剛好跟那一位湊成一對,“這不算什麼。”他上下自己打量自己的孫女婿,道:“你臉生得嫩,又有文人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