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應嘉想了想,問了一句:“你說的,可是嫁給賈府二房長子的那個?”
“正是!”李逸唏噓一聲,“當年她出嫁的時候,叔父還專門來了信炫耀,說是嫁了個讀書人,十四歲的秀才,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品德呢。”
說完他又恍然大悟般拍了拍甄應嘉的肩膀,“姐夫,我不是說你。”
這個妻弟……怪不得原主的記憶裡每每跟他相關的都是一堆的無法顯示呢,說話還真是……甄應嘉笑眯眯的看著李逸,道:“明年八月便是鄉試了,你可一定要馬到成功,連中三元,捧個狀元回來讓岳父大人高興高興,這才不辱沒了李家的家風。”
說起來也奇怪,他的岳父大人是個書呆子,老祖父又是個正經到古怪的人,李逸這麼個性子究竟是隨了誰?
雖然是祝福的言語,可是“馬到成功”,“連中三元”還有“狀元”這三個詞兒怎麼聽起來怎麼像是詛咒呢?
這下輪到李逸目瞪口呆了。
雖說甄應嘉的話也不是特別難反駁,但是這是甄應嘉自打跟李氏成婚以來,第一次這麼不正經的回答,也是第一次對李逸的毒舌有了正面的反應。
都快十年了吧,李逸恍惚了一下。
看著李逸驚呆的樣子,甄應嘉也回拍了李逸的肩膀,“飛雲,飛雲!”
李逸晃了晃腦袋,回過味來,正正經經叫了聲“姐夫”,又道:“祖父的意思是將人接過來散散心,不過叔父沒同意。信我雖沒看見,不過聽祖父的意思,叔父是想要個貞節牌坊了。”
甄應嘉眯了眯眼睛,“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現在雖然對改嫁沒什麼明面上的反對,但是卻出了許多鼓勵守寡的政策,比方只要守上二十年的寡,本家就能得一塊貞節牌坊。
這東西……跟舉人身份一樣,能免賦稅和徭役,甚至比舉人和官員的免除徭役政策還要更好。
比方甄應嘉是正五品的外官,每年能免除七石的田賦,還有七丁的徭役。七石的糧食大概是三畝多地的收益,至於七丁的徭役,甄應嘉家裡現在也沒七口人。
但是若是有了這塊貞節牌坊,李紈本家所有人的徭役都能免除了。
除了這個,貞節牌坊還能換來一個進國子監讀書的名額呢。更何況若是教出來這麼一個女兒,李守中的名聲便又要上一大截子了。
而他要付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想想李守中現在已經是國子監祭酒了,再往上一步。
“內閣!”
兩人異口同聲道,隨機又相視一笑。
李逸第一次覺得他的這個姐夫,假正經的表象下面,其實也是蠻有算計的。
甄應嘉也覺得撇去毒舌這一條屬性不提,小舅子真是太對胃口了。
說了這麼幾句話,幾人已經到了李家專門整理出來的小院子,兩家的下人進去休息了,有點想見恨晚姐夫跟小舅子兩個則站在院子裡繼續聊著。
“你也不用太擔心。”甄應嘉道:“我記得當初他倆成親的時候,你姐姐不過提了一句,想來兩家的關係也不很近。”
“豈止不近。”李逸簡直跟找到知音一樣,“她的祖父跟我的祖父是親兄弟,可是她祖父早年就搬去京城了,我就沒見過他們一家子,算起來都快出了五服的關係了。”
甄應嘉自小長在一家只生一個的時代,別說什麼五服九族這種複雜的親戚關係,那個時候連舅舅或者姑姑這種親戚都快要絕跡了。雖然原主對這些門清,不過他反應了一下才理清這裡面的關係。
說起來李紈跟原主的老婆的關係大概就相當於元春跟惜春,共用一個曾祖父。不對,要比她們兩個的關係還要遠,榮國府和寧國府只隔了一條私家小巷,但是金陵李家和京城李家可是隔了上千里路的。
看著下人在屋裡忙個不停,李逸抽了個空,覺得應該沒人能聽見,才小聲道:“我跟你說件事兒。你知道我那叔父……”他頓了頓,似乎要糾正一下兩家不太親近的關係,又改口道:“堂叔父的國子監是怎麼來的?”
甄應嘉扭頭看他,李逸道:“當初他來了信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我祖父推舉的人就從我父親變成了他。”
甄應嘉挑眉,怪不得賈珠成親那段日子,岳父大人生氣來著。
“不過他也是有些才學的。”李逸心不甘情不願道:“不然也不會做到國子監祭酒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甄應嘉安慰道:“岳父大人人品耿直,倒是在這書院裡教書更為妥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