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答道:“這種機密大事,我怎麼會告訴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老頭子我沒有做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事,自問對得起良心。不用向你們解釋。”
畫師工像相貌怪異,脾氣固執,一路之上自然不給二人好臉色,總是白眼相加。不然就拐著彎的損人罵人。晴川和雪舞不與他計較,只當看不見。雪舞幾次旁敲側擊同他搭話。他倒十分警惕,關於那件事再不肯吐露一個字。三人並肩而行,為了避開追兵,繞了不少山路。起初還不怎樣,等到日暮時分,工像體力不濟,趕不上兩人步伐。刺客便找了一處山坳,打算生堆篝火,夜晚就歇在這裡。
其時,這會兒山裡正是最冷的時候。夜間露宿總有許多不便。女巫大病初癒,面色一向不好,晴川不忍叫她施展術法。不過拾柴生火難免起煙,容易給人察覺。
工像冷哼一聲,說道:“這時候生篝火,不是找死麼?回頭再把狼給招來。剛才那幾個人走得可不遠,現在肯定還在附近轉悠。”
雪舞說道:“真傷腦筋,只好我辛苦一下了。”
晴川攔阻道:“你身體不好,還是別動。”
雪舞不理他,勉力起身,正斂神打算唸咒,猛然一陣咳嗽,身軀晃了幾晃。她本來就長得單薄,這麼一來,更顯得弱不禁風。工像看她背影嬌小,咳得又實在厲害,心中暗暗有些不忍,板著臉道:“先說明白,我可不是看你可憐。天寒地凍的,我老人家不肯陪你們睡在野地裡受罪。”
他自懷中摸出一卷黃紙鋪開,紙面描畫一幢大屋。工像用口水將畫貼在山壁上,推開屋門走了進去。雪舞衝刺客眨眨眼,悄悄說道:“瞧我扮可憐扮得像不像?”
這屋子十分寬敞,雖然沒有傢俱,但卻很是溫暖。門外寒風嗚咽,門內卻是一團熱意。三人都趕了一天的路,睏乏難擋,倉促吃過飯便各找地方睡下。
晴川與雪舞沒一會兒便睡熟,鼻息均勻。惟獨工像,腕上掛著冷冰冰的鐐銬,非常難受,左側不得勁,右側不舒服,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他心裡轉念道:我雖然落到他們手裡,可不能坐以待斃。要真被他們送回族中,還不是死路一條?到時候就算渾身上下是嘴,都說不明白。想到這裡,他心一橫,慢慢掏出畫筆,將機紐旋開。他的畫筆一頭是筆,另一頭筆桿末端是個鐵帽,旋開后里頭裝著四菱尖刺。畫師不動不響,側耳聽了一陣,那兩人確實睡得很熟,沒有任何反應。
他舉刺躡手躡腳走到跟前,猶豫著先對付哪個好?畫師暗道:這汐族小姑娘術法能剋制我,不如先料理她,於是便要刺下。然而微光之下,銀髮之中一張尖尖的小臉,看起來彷彿跟自己女兒年紀差不多。這麼一怔,遲遲下不了手。老頭子咬牙切齒,又想道:算了,還是先殺那男的。那男的對我無禮,殺他那是應該的。
晴川仰面睡倒,渾然不覺。工像冷笑:要收拾你我可不會下不了手。你這人一看就不懷好意,留著將來必為禍患。他緊一緊兵器,對準心口插下,哪想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擒住。
刺客拿住他的手,低聲說道:“這樣偷襲是沒用的。”
工像大怒,抬腳便踹,卻被刺客在小腹上打了一記,疼得彎下腰去。晴川仍躺著不動,淡淡說道,“要不是看你剛才沒對雪舞動手,這一下會斷你三根肋骨。”
畫師咬牙恨聲道:“要打要殺有種過來,斷三根肋骨算個屁!老頭子只要活著,耍什麼陰謀手段都會活活要你們的命!”
刺客等他說完,這才開口道:“你要不了我們的命。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快睡覺吧。”
說完他翻個身,居然拿背對著畫師,一副全不提防的模樣。畫師呆了半晌,口中猶自唸唸有詞,無奈只好換個地方重新睡下。三人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明,晴川醒來,叫起雪舞。工像離他們遠遠的,面對牆角,還睡熟沒起。刺客走上前去拍他肩膀。一拍下去,那人居然軟綿綿的,再拍一下就塌下去。晴川吃一驚,將他翻過身,這哪還是工像?已經變成一團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廢紙。
刺客跳起來衝到門邊,大門從外面反鎖,推不開。他拔刀插進門縫,想要搬撬。站在外面的畫師哈哈大笑,說道:“怎麼樣,上當了吧?你想綁我領賞,現在是誰綁誰?”
話一說完,屋頂、牆壁、地板都朝內塌陷,猶如給揉皺的紙團。雪舞驚呼一聲,兩人還來不急破門而出,就被緊緊擠在一起。只要那老頭子再捏幾下,恐怕就要被活活擠死在屋子裡。晴川一手抵在門上,一手抵住牆壁,忙高聲喊道:“慢著,我有話說。”
工像停手,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