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情,隨行的太醫都頻頻點頭,這賈赦果真有一點慈父之心。賈璉心下也十分感動,常當面請罪:“都是兒子不中用,累得父親千里賓士,擔驚受怕。”賈赦溫言勸慰道:“何必作此小女兒態。儘管放寬心,把身子養好了,我再帶你回金陵給祖宗磕頭。”賈璉淚流滿面,只握著賈赦的手哽咽道:“兒子必定早日養好身子。”
待得賈璉病癒只要靜養時,賈赦便坐不住了,江南水鄉風光旖旎,吳娃嫵媚多情,他這樣的尋芳客豈能錯過這無限風情?遂成了那銷金窩、美人鄉中的常客,日日流連忘返,樂不思蜀。他倒也乖覺,不往那秦樓楚館去,只鑽那牙婆老鴇的私宅,她們那裡養著的可都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絕代佳人,輕易不會客人。若是會著的人,不是高官顯宦,便是勳貴豪族。能得那裡的姑娘一點青眼,也是難得的風月談資了。
賈璉二舅孫定本還對賈赦未滿妻孝便續了弦頗有些微詞,但見賈赦這般看重賈璉,心裡的芥蒂倒去了幾分。這揚州佳麗堆,還是孫定引著賈赦進去的。他任揚州知府也有四五年,對本地人情風土自是熟知的,本想著帶賈赦樂一樂,不想他倒是迷進去了。這便不好了,恰好賈母頻頻來信催促賈赦回京。賈璉的婚事到底要由這當父親的出面商議才好,賈赦頗有些戀戀不捨,只挨住不肯動身,孫定又隱隱約約點撥了兩句,他才先動身回京,把賈璉留在揚州再調養一兩個月,過了炎夏再動身。
再三託付孫定看好賈璉,別讓他見不該見的世面。對著賈璉也再三申訓,老實呆在舅家安養,身子好了,便不許逗留,須立刻動身回京,家裡正忙著給他娶媳婦呢,他可不許在外頭胡鬧。直把賈璉訓得一句一點頭,唯唯諾諾,不敢起甚麼小心思。孫定失笑,你這色中惡鬼,倒曉得教兒子做正人君子。
不說賈赦坐船北上,途經金陵,還逗留了幾日,與在南邊兒的族人一道祭拜祖宗,看看賈璉主持新修的墳園,見見留守金陵的老家人,賞的賞,罰的罰。連日忙碌,還要抽空子拜訪金陵的老親故舊,敘敘舊情。又有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連日設宴款待,請了金陵城一干官員作陪,屏開玳瑁,宴設芙蓉,款情洽洽,賓主盡歡。
這邊賈赦正在赴宴飲酒高樂不了,那邊王家也在設宴招待未來的親家,也是熱鬧非凡。獨鳳姐兒一人不樂,陪著眾人酒過三巡,便藉口更衣避了出去,悶悶不樂回了繡房。丫頭平兒素來與她貼心,知道她的一點心事,不免低聲勸道:“姑娘也別離席太久,一會子太太要問呢?”
鳳姐兒最是要強爽利的性子,回頭瞪了平兒一眼:“做什麼蠍蠍螫螫地樣兒?太太何曾說過什麼?倒是那餘家,日後還不悶殺人!”餘家是正經的書香門第,五代進士,何等清貴,家主餘信更是當朝閣老,位高權重。家中子孫也頗爭氣,孫輩已有兩人中了進士,還有三四位舉人,家族繁茂,富貴可繼。這樣的人家,朝中大半權貴要趕著與他們家做親。
王子騰選來選去,花了一兩個月的功夫才挑中這麼一位佳婿,心中不無得意。奈何王熙鳳大字不識一個,與詩書之族的太太小姐如何說得來話,悶都要悶死了。未進門,便吃了小姑子的排頭,進了門還不知要被怎麼揉搓呢?一時想了賈璉,更是感傷。王賈兩家世交,他們也見過幾面,心中都暗存著一段欽慕之意。本也是要定了親的佳偶,奈何賈璉生了一場重病,倒是拆散了兩個。
不由悲從中來,灑了兩點珠淚,平兒忙來勸解。熙鳳將帕子搭在臉上,充耳不聞,任平兒在耳邊嘮叨新姑爺有多才高八斗玉樹臨風溫文爾雅,仿若唸經一般。還有一人也在為王賈兩家親事不成而黯然神傷,王夫人氣得肝疼,好幾日都歇不好,愈發顯得人老珠黃了。
厚厚地上了兩層脂粉才敢去賈母房中伺候,又要滿臉堆笑去接待史家太太姑娘們,越發覺得胸口悶痛了。若是鳳姐兒嫁進來,到時候只需要她把鳳姐兒往身邊一帶,說是教導她當家,賈家仍可由她把持家務。想來鳳姐兒必定也更願意跟著姑媽,而不是去侍奉一個小家子氣的繼室。鳳姐兒的脾氣性格她最知道了,又願意聽她這個姑媽的話兒,她還愁什麼?
若是換成這史家姑娘,人家與你非親非故,為何要聽你的吩咐,將正經婆婆撇在一旁。單看如今邢氏一直拉著這湘霏不肯放手,兩人倒是親親熱熱說個不停。對著自己這榮府的二太太,卻是敬而不親,王氏真個悔得腸子都青了。誰想到賈璉病得要死,卻沒死成呢?早知道不要那樣著急給孃家嫂子送信,如今來家裡做客的,就是王家母女了。奈何,奈何機關算計終成空。
賈赦一路悠閒回到了京內,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