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島上一切漸行漸遠。謝睿坐著船首,對寶生說道:“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寶生笑道:“我從小跟父母去過不少地方,都能吃得。”謝睿點點頭。上了岸邊,又吩咐了小廝一番。方領著寶生穿過遊廊,來到一排廂房前。
連曜解了馬從李記粥品出發,虛晃了幾條街市,鬆鬆散散進了下城的胭脂衚衕。此時雖然過巳時末,但胭脂衚衕仍然清靜的很。
胭脂衚衕其實不是個確定的街巷,金陵人氏把下城大山門一帶都喚作胭脂衚衕,女子說起皆露鄙夷之色,男子提起頓生豔羨之情。元辰年間,先帝下令內城禁止開設妓院,於是幾座官姬院遷移於此。近幾十年適逢太平盛世,此地緊靠內城,又是外地進京的咽喉,原本就喧囂繁華,風月場雛形於此形成。
這裡的青樓別院又依裝飾的高雅程度和女子的才藝,分為四個等級,“清吟小班”為四級之首。“茶室”則為次於小班的二等風塵聚所,而三等的“下處”,則無前兩者樓院之美,至於最下等,俗稱的“窯子”,則房屋極為簡陋,而來者多為腳伕,車工和苦力之流。
一串黃紙燈籠,三個大字“慶元春”,吊在一進四合宅院前。連曜勒住了馬。看門小廝正坐著竹椅上打瞌睡,隱約聽到有來客,迷迷糊糊說道:“爺們,姑娘們還沒起呢,晚些再來吧。”連曜不理會,翻身下了馬,輕喝一聲:“牽馬去。”小廝睜開眼睛,見是連曜,連忙換上笑臉:“原來是連爺,有些日子沒來吧。”
連曜交了馬,徑直進了小巷,過了照壁,正中天井,卻是一座三圍木筒子樓。進進出出的丫頭衣衫不整,睡眼朦朧地打著呵欠,端著銅盆炊壺,伺候各房姑娘洗漱。連曜繞過筒子樓,又過了一道窄巷,進了一宅四合小院。
小院別緻,全不似前面筒子樓的慵懶,牆角點綴了幾叢瀟湘竹,幾塊頑石。正廳房門上還掛了一匾,用清雅小楷題了四字:“如是我聞”。連曜正準備推門,一紅襖丫頭剛從下房提了食盒銅壺出來,見是連曜,笑道:“姑娘剛剛說起呢,爺就過來了。過來這邊用些點心吧。”
連曜微微一笑,轉身跟著丫頭進了東廂。只聽得丫頭脆脆喚道:“姑娘,連爺來了。”說著,放了食盒,又麻利沏了茶奉上,安排妥當方向連曜福了福,轉身出去。
裡面卻沒人出來,連曜也不進去,只是坐了太師椅,抿了一口茶。半響,才傳出嫋嫋之聲:“今兒我興致好,畫了這幅瀟湘圖,你過來幫我評評。”連曜笑笑,說道:“別鬧,到底不方便,你出來說話。”“怕我吃了你不成。”
連曜無法,提步進了內室,屋內陳設簡潔,臨窗下,支起了一座畫架,繃起素絹,白素上用青黑掃了數從墨竹,姿態凌厲。一女子斜立畫前,身著布裙,半挽著袖子,左手撫著面,指尖掂著筆,正在沉思。
連曜瞟了一眼素絹,說道:“下墨太重,鋒芒太過,出自女子之手似是不好,只怕世人議論。”女子轉過身來,鬢髮如雲,桃花滿面。女子微微一笑道:“那你呢,喜歡不。”連曜避過女子眼神:“雪煙,今日還有正事。”雪煙冷笑道:“你找我只是正事,沒有私事。”連曜一時語塞。
雪煙氣道:“今日亥時,你們自己演戲吧。”連曜追問道:“他還說了什麼沒有。”雪煙冷笑道:“這些男人怎會對我說真心話。”連曜默然片刻,抬起頭對雪煙緩緩說道:“前陣子我安排你離開此處,你為何不肯。”
雪煙輕輕笑道:“在這裡過了十幾年,我還能去哪裡。”說著,俏皮一笑,挑了挑眉,瞥向連曜道:“要不你娶了我?”連曜不假思索,正色道:“好!”雪煙卻嘆了口氣:“你越是這樣,心裡越沒有我。於我而言,你只是內疚,於你而言,我只是責任。”連曜無語。雪煙望向畫架,又順手點了數片竹葉:“你總是這樣,當年的事情,只是沒法。旁人不知道,我程家的事情,只是命數,與你連家無關!你不用對我這般好。”
連曜沉痛道:“雪煙,你想幫我撇清,我卻如何能脫身。我當你是親人,和珍兒一樣。你要是沒有歸宿,我如何能安心。”雪煙笑顏一展:“有你這句話,我也算欣慰了。再說,我要真走了,誰還能像我這般掏心掏肺的幫你打點些。你可是要多疼些我呢。”這話語氣輕浮,連曜心中苦澀,沉沉說道:“這些年,對不起你。”
雪煙卻笑道:“你這人愣是沒趣,人家只不過調笑兩句,倒不如外面那些才子討我喜歡。”說著挽過連曜,去前廳坐下,又說道:“聽舒安說你近日飲食不佳,試試這茶,可是閩南那邊新種出的茶品,我學著南人加了些甘草,味道微甜。”盈盈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