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整個人都埋入水中,他才聽到巨大的爆炸聲。江水像是被巨大的力道推向四周,極熱的水流猛然擊上他的脊背!
而後他只覺背上豁然一痛,終於失去了意識。
連城璧醒來時,已躺到了岸邊。
他渾身都沒了力氣,背上也似火燒的疼痛。
他強撐著起身,不斷喘息,目光卻一直盯著江面。
——蕭十一郎不見了!
連城璧咀嚼著這七個字,死死盯著江面,目光晦暗森冷,整顆心就如刀鋒一道道割過,剁碎。
——果然是周密的刺殺!從蕭十一郎出現在他房間開始,他們便已開始萬劫不復。
待恢復些許氣力,他再潛入水中,而後又沿著岸邊來回走了許久,甚至沿著江面上□的石頭走至對岸,也無法找到蕭十一郎絲毫蹤跡。
江面寬闊,遠處一望無際的蒼茫。天地寂靜如斯,彷彿墳地。
因船爆炸而焦灼受傷的肌膚還在疼痛,血已漸漸止住,心亦已冷卻。
他的面色愈來愈白。
而後他轉身,瘋狂掠向白馬山莊。
正文 消失之人(三)
蕭十一郎失蹤已有兩日。
這兩日來,連城璧借用白馬山莊人手不眠不休地沿著江岸搜尋,皆是無果。
大江湍急,江水片刻不停。他們找了整整兩日,依舊音訊全無。
連城璧雖然沒有放棄,他們卻已經放棄。
而第三日,周志剛雖依然派人尋找,但所有搜尋之人,都只是四散在江邊遊蕩罷了。
連城璧執意站在江邊昔日拴船繩索的槐樹之下。他怔怔凝視江面,整個人都似呆怔。
一旁白馬公子正在柔聲安慰他,無非是“相信蕭兄是決不會有事”云云,無關痛癢地說著漂亮寒暄之話。
連城璧充耳不聞。
他似已經忘記去維持習以為常的溫柔笑容,整個人都是那麼冰冷,那麼漠然。
事實上像連城璧這樣的人,無論是否真正悲傷,都決不會將心情暴露在臉上。
但現在,他的臉上卻露出近乎空洞的無望神情。
杜吟看著連城璧,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從小天資並不十分出眾,直至後來因努力才而在年輕一代弟子中脫穎而出,得到掌門與師傅的重視。但掌門與師傅也並不是真正關係他們,而只是將他們看成振興門派的工具。又因受他們重視,曾經派中朋友也開始巴結他,抑或與他疏遠。
他記得很清楚,謝天石出事時,整個門派雖然亂了片刻,但很快又被得知再無復明希望的謝天石鎮壓下來。他冷靜從容宣佈他師傅為下任門主,冷靜從容走出點蒼派大麼,冷靜從容背對一切門中熟悉之人的漠然淡然。
那一刻杜吟豁然明白,原來很多時候原來都沒有交付感情的必要。因為一旦動情,便必然會傷。
但如今他一眨不眨凝視連城璧,口中卻下意識輕喃道:“他一定很擔心那位蕭公子。”
霍英眨了眨眼,笑道:“他但不擔心那位蕭公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擔心你,一點也不。”
杜吟的臉又紅了。他很恨看了眼霍英,道:“你別亂說!”
霍英灑然一笑:“我就是亂說,你又能拿我怎樣?”
杜吟的臉居然更紅了。
他本就還是個容易臉紅的少年。
他還想去反駁什麼,卻見樹下那一襲青衣的男人緩緩站直了身子,淡道:“近日之事,諸多麻煩周兄。本少需回無垢山莊,待此事了結,定然登門拜謝。 ”
他說到最後四字,聲音已是越來越冷。他也不看周志剛忽然變色的臉,再不回頭轉身離去。
白馬山莊離無垢山莊並不遠,不過一日路程。是以連城璧留下了幾名護衛繼續尋找蕭十一郎,啟程歸去無垢山莊。
他坐在馬車中,手中端著一杯茶,並不飲。僅是一手摩挲杯壁,動作輕柔彷彿摩挲他的情人。
蕭十一郎失蹤已整整兩日又七個時辰。
他坐在當日坐著的位置,側頭時候,彷彿還可以瞧見蕭十一郎毫無形象坐在車上,瀟灑喝酒的模樣。
但他也知道,眼前空無一人。蕭十一郎,已下落不明,死生未卜。
連城璧咀嚼著這四個字,緩緩閉眼。
左胸鈍痛,彷彿被人生生挖出一塊。
連城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本就是冷靜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