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名師出高徒那是你,你不知道鍾垣在我們家把你給誇得,快上天了都。”
“都說我什麼?”白椴饒有興致。
“說你拔尖兒唄,在本科生裡數一數二的。”我逗他,“說你妙手回春,活人能醫死,死人也能醫活……”
“操,有這麼夸人的麼。”白椴敲我一下,“行,我不跟你聊天了,剛剛我翹班出來,現在還得回住院部巡房呢。今兒外科的醫生全去救死扶傷了,住院部就剩我們實習生頂著。”
“你忙你的。”我向他揮揮手。
“好好複習啊。”白椴轉身時衝我嫣然一笑,不由又讓我愣了好一陣。
四天後我媽坐飛機從新加坡回來,那天成為了自我出生以來最為悲痛的日子。
我媽到機場後我跟鍾垣都沒有去接機,只是大概提了一下晚上給她張羅頓好的接接風什麼的。鍾垣還特地問我那天要不要從學校回來給我媽接風,我說不就是去趟新加坡嗎,別整得跟軍隊凱旋似的,再說我還是個考生呢,回趟家得浪費我多少寶貴的複習時間啊。鍾垣一聽覺得有理,也就沒把我接回去。
那天中午我吃了飯從學校食堂出來,估摸著我媽也該到家了,掏出手機想給她打電話,打了兩個都沒人接,當時也沒太在意,合上手機蓋子該幹嘛幹嘛去。到了晚上,我往我媽手機上又發了條簡訊,說母親大人您回國了是不是也該關心一下您的寶貝兒子啊,那孩子這半個月來在鍾垣的狂轟亂炸下都快嚥氣了。簡訊發出去半天后我媽還是沒回,我終於覺得有點奇怪,一個電話打過去,一接通就直接笑道:“媽,您老人家忙什麼呢,兒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接電話的是鍾垣,聲音遙遠得快沒邊了:“念非?”
我不樂意了:“鍾垣?你幹嗎瞎接我媽的電話?”
“沒……”鍾垣的聲音有點抖,“你媽的手機落在我車裡了,我正給她送回去。”
我聽鍾垣的聲音有點不對,心裡突然涼了:“我媽呢?”
“你媽……你媽現在在家呢。”鍾垣緩緩答道。
我二話不說掐了手機,馬上往家裡打電話,等待了足足有一分鐘,依然無人接聽。
我的手開始有點抖了。
“鍾垣,我再問你,我媽呢?”我撥通鍾垣的手機一陣不管不顧地吼,心間越來越不祥,“我媽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沒有……”鍾垣聲音顫巍巍的,“你媽好好的呢。”
“鍾垣!你他媽別騙我!別騙我!”我一陣暴跳如雷,“我這會兒回來,要是見不著我媽老子劈了你!”
“那麼晚,你別亂跑。”鍾垣沉默了一陣,“你等會兒,我過來接你。”
一聽這話,我的心徹底涼了。
鍾垣來之前,我一直挺著沒哭,我一直堅信著我媽還沒事。鍾垣來的時候先去見了我們生活老師,那位生活老師來寢室叫我時臉上掛著自以為是的憐憫,和小時候別人對我和我媽指指點點時的神情一樣,熟悉到令人觸目驚心。見到鍾垣後我一句話也沒說,一路上氣氛沉默得可怕。鍾垣開車直接進的鳧大附院,我在看到醫院樓頂上暗紅色的十字架時,眼淚突然失控般地湧出。
“念非……”鍾垣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我媽在哪兒?”我問他。
鍾垣無言,拉著我的手往北四樓停屍房走。那地方我知道,我在附院躺著那會兒還曾經萌生過找天晚上去探險的想法,而現在,這個念頭以一種很荒謬的方式成真了。
我媽的遺容太過猙獰,讓我無法瞻仰。她打的從機場回來的路上迎面和一輛貨車相撞,計程車直接衝進了貨車底盤,司機當場沒命,我媽坐在後座上,頭皮被削去一塊,送到醫院時醫生已無力迴天。在太平間門口我見到了那個貨車司機,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知道我是死者家屬時他的表情十分畏懼,彷彿我隨時有可能衝上去咬他一般。那時候鍾垣一直緊緊拽住我的胳膊,生怕我會突然生事。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做,我的世界從得知我媽死訊的那一刻起彷彿就已經被人抽空了,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只剩下眼淚毫無知覺地流著。
那一晚我在醫院門口坐了一夜,鍾垣一言不發,也陪我乾坐著。我並沒有哭太久,並不是因為不悲傷,而是我覺得我媽不會喜歡這樣哭泣著的兒子。在那個漫長的夜裡我靜靜回顧了我媽那短暫的一生,回顧她的每一個抉擇與痛苦。我想起很多年幼時同她在筒子樓裡相依為命的時光,想起她在小飯館裡跑堂算賬,想起她興奮地數著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