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吳三更退出門去,感覺自己像一條受傷的昆蟲。
對於一隻昆蟲來說,世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過去和未來,那是人類考慮的事,與一條蟲子無關。
第三十二章
星期四。
實驗室裡有三個人:吳三更、章魚和渾天儀。
窗外,秋已深了,落葉紛紛的意境,是在秋風掀起一層層枯葉時,被吳三更發現的,可他的目光,僅僅在風景上停留了幾秒鐘,隨後,他聽到渾天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早知這樣,還不如不做實驗的好。”渾天儀的怒氣直逼過來。
吳三更張了張嘴,竟然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也不能怪三更,烏龍女恢復後的情況,誰又能知道?”章魚說。
“她恢復後的情況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對我們這個計劃的影響!萬一她把計劃洩露出去,我們——整個玩完!”
“不會的……烏龍女……她不是那樣的……”吳三更終於可以解釋了。
“行了,三更,不是我說你——當初你要是聽了我的話,今天也不至於這麼被動。”渾天儀一屁股歪在軟椅上,怒氣越燃越旺。
“好了,渾天儀,三更很愛她,我們不能太過責備。”章魚的話鋒阻擋了渾天儀的怒火,直刺著吳三更的心:“三更,其實,我擔心的不是烏龍女,而是你——渾天儀,三更的失記,沒有一點補救的辦法嗎?”
“有是有,但不在我們手裡,上次,封喉不是說了嘛,發明了幾種新的藥劑,我想,其中應該有吧。”
“三更,你知道,它就像某種病毒,吞食你的記憶神經元,然後,排洩不易粘合的物質——以加固侵佔的效果,這樣,你過去的記憶,就像被冷凍一樣,冬眠、無知、甚至不可恢復,最終……你也看到了,與白痴無異。”
實驗室裡,很長時間一片死寂。
吳三更把目光投向半空。章魚託著下巴,濃眉緊鎖,目光散亂。渾天儀側身望著窗外,灰色的背影渲染出一種刻意的疏離。在他們三個人的三個“點”上,空間呈現出一種三角的穩定性,而實際上,這每個“點”所能固定的角度是無窮的,每一條射線都可以導向它的極限或是它的極端,而每一個極端或極限都預示了亂如牛毛般的“可能”。現在,吳三更應該撞開胃踢開腸子撕裂肝膽腎脾掏出爛作一團的內臟流淌出汗液般鮮豔的原色,塗、塗、塗!塗滿這窒息無奈的醫院!!
“好吧。”吳三更最後說,“我和烏龍女留下,你們走。”
章魚託著下巴的手放下了。
過了一會,渾天儀說:“三更,我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吳在更擺擺手,意思是:算了。
渾天儀接著說:“嗯,我的理解是這樣的,愛情嘛,本來就是自私的,這裡面呢,也分為好多種……因為某個人使大家陷於困境,這也是一種自私行為……而三更所做的,從結果看,付出與得到不成比例……我不清楚你和烏龍女從前的關係,至於現在嘛,我也是聽你說的——並不算好,這從你的臉色看得出來……嗯,她完全恢復了,這說明,我的實驗方案是對的,我沒有任何保留,包括對副作用的判斷……三更同意後,我們才開始,是吧?”
吳三更痛苦地點點頭。
“好了,渾天儀,到此為止吧。”章魚站起來說。
渾天儀不吭聲了。
“好了,我把明晚的逃亡計劃講一下。”章魚拉開抽屜,拿出一張草圖,“這是醫院的地形圖,我費了好大勁才弄到手,我影印了兩份——”
“兩份?”渾天儀瞪著眼說,“不是四份嘛。”
“一共四個人,分兩組,我跟吳三更一組,你和烏龍女一組,要那麼多地圖幹什麼?”
“他跟烏龍女在一組?”吳三更驚訝地問。
“這樣不對嗎?難道你想跟渾天儀在一組?你現在失憶得厲害,只能跟我在一組。出發後,我們分頭行動——”章魚緩緩展開地圖,指著一個三角點說,“最後,我們在‘平橋渡口’會合。”
“平橋渡口?”吳三更聽著耳熟,這名字給了他一種將要飛離地面的感覺。章魚的話又進行了幾句,吳三更觸及地面的雙腳,由於地表的磨擦,章魚後面的話,全讓他的失憶吞吃了——一點死亡的骸骨都沒有留下。
末了,章魚說:“你們聽明白了嗎?”
渾天儀的心思早不知跑哪兒去了。吳三更被自己的幻覺催了情,一時還沒緩過神來。章魚像脫了件髒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