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三道人影飄然而來。
成?袍咦了一聲,“唐——”
唐儷辭三人已經回來,邵延屏看見池雲被五花大綁,大吃一驚,“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唐儷辭托住池雲,很快往池雲住所而去,“沒事,這幾日不管是誰,不得和池雲接觸。”餘負人停下腳步,長長吐出一口氣,“池雲被人生擒,中了猩鬼九心丸之毒。”
成?袍和邵延屏面面相覷,都是變色,兩人雙雙躍下,“究竟是怎麼回事?”當下餘負人把有人生擒池雲,設下蠱人之局,連帶調虎離山之計,如此等等一一說明。邵延屏越聽越驚,成?袍也是臉色漸變,這佈局之人陰謀之深之遠,實在令人心驚。邵延屏變色道,“這樣的大事,他怎可一句話不和人商量,孤身前去救人?他明知是個陷阱,要是今夜救不出池雲,反而死在那茶花牢中,他將江湖局勢、天下蒼生至於何地?真是……真是……”餘負人苦笑,“但……但他確實救出了池雲。”邵延屏和成?袍相視一眼,心中駭然——唐儷辭竟能獨對林雙雙、餘泣鳳、韋悲吟和那黑衣人四人聯手,殺一傷一,逼退兩人而能毫髮無傷,這種境界,實在已經像是神話了。
若唐儷辭在,方才那個黑衣人萬萬不敢在劍會遊蕩!邵延屏心下漸安,長長吐出一口氣,苦笑道,“這位公子哥神通廣大,專斷獨行,卻偏偏做的都是對的,我真不知是要服他,還是要怕他。”成?袍淡淡的道,“你只需信他就好。”
信任?要信任一個神秘莫測、心思複雜、專斷獨行的人很難啊!邵延屏越發苦笑,望著唐儷辭離去的方向,信任啊……
池雲房中。
唐儷辭點起一盞油燈,將池雲牢牢縛在床上,池雲滿臉怨毒,看他眼神就知他很想掙扎,但卻掙扎不了。唐儷辭在他床邊椅子坐下,支頷看著池雲,池雲越發忿怒,那眼神就如要沸騰一般。
“我要是殺了你,你醒了以後想必會很感激我……”唐儷辭看了池雲許久,忽的緩緩柔聲道,“但我要是殺了你,你又怎會醒過來?落到這一步,你不想活,我知道。”他的紅唇在燈下分外的紅潤,池雲瞪著他,只見他唇齒一張一闔,“堂堂‘天上雲’,生平從未做過比打劫罵人更大的壞事,卻要落得這樣的下場……你不想活,我不甘心啊……”他的語氣很奇異,悠悠然的飄,卻有一縷刻骨銘心的怨毒,聽入耳中如針扎般難受,只見唐儷辭伸手又撫了撫池雲的頭,柔聲道,“堅強點,失手沒什麼大不了,殺個百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中點毒更不在話下,只有你活著,事情才會改變。就算十惡不赦又怎樣?十惡不赦……也是人,也能活下去,何況你還不是十惡不赦,你只不過……”他的目光變得柔和,如瀲灩著一層深色的波,“你只不過順從了本能罷了,到現在你還活著,你就沒有輸。”
床上的池雲驀地“啊——”一聲慘叫,唐儷辭手按腹部,輕輕拍了拍他的面頰,“熬到我想到蠱蛛和猩鬼九心丸解藥的時候。”他一夜奔波,和強敵毒物為戰,一直未顯疲態,此時眉間微現痛楚之色,當下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呃……”他驀地掩口,彎腰嘔吐起來,片刻之間,已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床上的池雲眼神一呆,未再慘叫,唐儷辭慢慢直起腰來,扶住桌子,只覺全身痠軟,待要調勻真氣,卻是氣息不順,倚桌過了好半晌,他尋來抹布先把地上的穢物抹去清洗了,才轉身離開。
池雲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行動,一雙茫然無神的眼睛睜得很大,也不知是看進去了、還是根本沒看進去。
唐儷辭回到自己屋裡,沐浴更衣,熱水氤氳,身上越覺得舒坦,頭上越感眩暈。他的體質特異,幾乎從不生病,就算受傷也能很快痊癒,胸口那道常人一兩個月都未必能痊癒的劍傷,他在短短七八日內就已癒合,也曾經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絲毫不覺疲憊。但今夜連戰數場,身體本也未在狀態,真氣耗損過巨,被自己用內力護住的方周之心及其相連的血管便有些血流不順了。手按腹部,腹中方周的心臟仍在緩緩跳動,但他隱約感覺和以往有些不同,卻也說不上哪裡不同,在熱水中越泡越暈,一貫思路清晰的頭腦漸漸混沌,究竟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他真的渾然不覺。
唐儷辭屋裡的燈火亮了一夜。邵延屏擔心那黑衣人再來,派人到處巡邏警戒,過了大半夜,有個弟子猶猶豫豫來報說唐公子讓人送了熱水進房,卻始終沒有讓人送出來。邵延屏本來不在意,隨口吩咐了個婢女前去探視。
天亮時分。
“唐公子?”婢女紫雲敲了敲唐儷辭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