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穎一回到坤寧宮,就將多寶格上養著碗蓮的一隻深碧琉璃碗摔在了地上,看著滿地碎片,她猶覺不解怒氣,又將旁邊放著的白玉雕亭臺樓閣擺件也摔了個粉碎。
跟著她進門的宮人素琴和錦瑟忙跪下勸道:“聖人息怒。”
向穎呆呆站在原地,想起太后說她“連韓娘子的產期都不知道,偏還要當著禎兒問出來”、“當初你生大哥的時候,韓娘子尚未入宮,你提這些難道不是有意刺痛禎兒麼”,……。
眼淚不由滾落,向穎只覺得深深疲憊,為何她最至親至近的兩人,都不肯為她想想,卻只會責怪她?她難道做的還不夠麼?
再想起自己在宮門處聽見太后說的那一句“這可是咱們官家第一個孩兒”,她便更覺心如刀絞,難道她的大哥只活了一日,便不算是官家的孩兒了麼?
為什麼他們都要背棄自己?向穎想不明白,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自這一日起,向穎日漸消沉,就連皇帝壽誕當日,她接受外命婦朝賀時,都沒什麼精神。而宋禎也一直不曾踏足坤寧宮,日常除了去看韓充媛,基本都呆在福寧殿,期間召幸最多的,還是彭嬌奴。
於貴人只被召幸了一次,而且完事後就被送了回去,連留宿都沒有,別說與彭嬌奴比,連柳晨都比她在福寧殿有臉面,於是於貴人便帶著滿身醋意去了坤寧宮。
“聖人可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了,這些江南來的,一個個只知道魅惑聖上,讓您跟官家離心離德,她們才好坐收漁翁之利呢!”
向穎不為所動:“你的意思,官家多寵愛你,就不算是被魅惑了,是嗎?”
於貴人臉一紅,結結巴巴的說道:“妾、妾不敢。”
向穎不想聽她多說,抬手端茶送客,於貴人一急,直接跪倒在向穎面前,說道:“聖人,妾有一言,必要稟報聖人知道。”
“說。”向穎瞟她一眼,只吐出一個字。
於貴人環視左右,向穎卻道:“這宮內都是我的心腹,你只管說。”
於貴人無奈,只得小聲說道:“聖人,您就從沒懷疑過呂月娘的死因麼?”
“你就想說這個?”向穎不耐煩了,她現在最不願意聽到的名字,一個是韓芊雅,另一個就是呂月娘。
於貴人飛快接道:“是!聖人,你就不覺得這事太過巧合了麼?她從您宮中出去,本該徑直向南回福寧殿,怎麼會失足落入後苑井中?”
向穎立刻目露寒光:“你到底想說什麼?”
於貴人膝行兩步,湊近向穎說道:“聖人,呂月娘必定是被人害死的,而這個人絕不可能是您,她一定是最盼著您不好的那一個!”
向穎這才緩和神色,問道:“怎麼講?”
“呂月娘是奉了您的命到坤寧宮的,她途中出事,您豈不是嫌疑最大?聖人是什麼樣的人,宮中有眼皆見,是從不屑行此鬼蜮之事的,妾知道您定然不屑為難一個小小的司寢。可呂月娘偏偏死了,您不免擔了這個嫌疑,受流言困擾,就算官家並不信您會害人,也會對您為何將呂月娘叫來而心存芥蒂……”
是啊,她現在跟二哥可不就是為此疏遠了麼?向穎不由出神。
“所以那個人害死呂月娘,最終的目的,其實就是要您和官家夫妻反目,不復當日恩愛之情!”於貴人最後結論道。
向穎渾身一震,目露遲疑:“你可知道這個人是誰?”
於貴人搖頭:“妾不知,只猜此人一定深恨聖人,要聖人不好,她才高興。”
她是皇后,在這宮中,就算不恨她的人,也盯著她的位子,盼著她有不好,然後取而代之。向穎思忖良久,最終卻只鎖定了一個人。
“說來說去,這不過都是你的猜測。”向穎抬眼瞟向還在面前跪著的於貴人,輕描淡寫的說道,“又沒有真憑實據,難道你是想來嚇唬我不成?”
於貴人忙道:“妾不敢,妾是想著,那呂月娘進宮這麼久,好容易到了官家身邊服侍,還未曾得一個正經位次,又沒有遇上什麼過不去的事,那必然是不會自尋短見的。既然不是自尋短見,失足落井也不合常理,那麼,只有被害這一個可能了。”
向穎蹙眉,貌似沉思許久,才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這次於貴人乖乖告退出去。素琴待她走了,才上前道:“聖人,您不是真的相信於貴人的話吧?”
“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向穎手指輕輕撥動腕上的瑪瑙手串,一字一句的問素琴,“你說,官家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