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地方忍慕現在,我還真有些佩服起自己的耐來了。不過,要是等皇帝陛下察覺了這些碎片再進行了推測之後,多少還是要氣得嘔血吧,找了這麼多年的東西,真的就是在眼皮子底下。”他的語氣裡飽含著一種幾近於忍無可忍的憤怒與怨恨,儘管聽起來十分淡然地陳述著事實,但如果讓那位素未謀面的皇帝聽到,多半要背脊生寒了
黃翎羽心底慢慢有了明瞭。既然這瓶子裡的物件讓皇帝也煞費苦心地找了許多年,那一定是不得了的東西吧。
慕容泊涯蹲下拾起一卷書冊,遞給黃翎羽。他握著涼冰冰的書卷看向地下,只見瓷片裡還加著一些啞光鈍白的碎片。是用石膏將書卷貼稼梅瓶內側嗎?由於石膏質地本身就接近白陶,而且又是稼瓶壁裡側,所以不論如何尋找,只要沒有打破瓶子的決心,是不會找到這些東西的。
在他如此想的時候,慕容泊涯依樣將另一卷書冊也取了出來,交到他手上。
兩卷書冊分別以正規的楷書寫著《顧影上》和《顧影下》。沒有撰書者的名字印鑑,也沒有藏書者的印鑑題字,三個大字工工整整地佔據了整面書頁。
“看看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絕品啊。”他輕鬆地笑道,想象著若是被皇帝還有老大和老四知道,又會是怎生一副表情。皇帝的話,多半會板著臉怒斥他個狗血噴頭。老大,嘿嘿,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死臉,背地裡則是加倍的使壞。至於慕容熾焰,沒準被氣得會更瘋上一層樓。
閻非璜曾經在看到大皇子慕容銳鉞當眾杖斃前廷尉時,滿面嘲諷地對他和二皇子慕容楠槿說道:“遇事先懷疑自然是你們這些皇子必學的本事,但真王的本領卻是傾心信任能信任的人。”
黃翎羽的確與那些人不一樣,雖然第一次見面就吵了個天翻地覆,還被師父罰蹲馬步,但是如果是皇帝和周扒皮那樣的傢伙,絕對不會做出頭一天還為誰睡上而大打出手,下一日就相互拖著躲避追殺的事情。
慕容泊涯扯著身旁人的衣袖來到小小的鋪蓋邊上,率先坐了下去,然後又把黃翎羽給帶了下來。
這幾步之間,足以讓黃翎羽作了好大一番掙扎。作為一個畢業於考古學的學生,對於那些隱藏在深處的物品絕品,自然有著常人所難以想象的探究心。但是,作為一個已經脫離考古很久的人,尤其是在想要遠離麻煩的平靜中生活,那麼當然是已經學會了“無知者多福”的人生哲學。
就在他激烈掙扎的天平逐漸傾斜向“非禮勿視”的方向時,迎著陽光的書封上閃過了一行發亮的符號。
他的目光立刻凝滯了,為隱約浮現在心底的念頭而震驚。
難道說……還有,其他人嗎?
黃翎羽終於沒有駁回慕容泊涯的好意,翻開了書冊。
慕容泊涯沉默地坐在黃翎羽對面,說是對面,但被鋪太小,也幾乎到了鼻息相聞的地步。
他還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盤腿坐著,安安靜靜地瞪著閻非璜一頁頁地翻過顧影。母親說,是同族之人,無害人奪書之意,看看顧影也無妨。閻非璜那時看到的是全本,而現在,以文字書寫的醫術篇已被司徒傲拆走。剩下的,都是用扭曲筆畫書寫的記錄。
『就算千年前聶憐推測為真,強烈思念著的人數十年後也會降臨此間。然而茫茫人海,又怎生相遇?這世界又為何要開這樣的玩笑?聶憐和梅若影,還真是幸運呢。』
閻非璜曾如此低嘆,那短短的語言中的落寞是當年的他無法理解的。
『如此錮人們思想的世界,僅我一人之力怎能與之抗衡?將書上的符號畫到隨便哪裡都行,城牆角,村巷裡,甚至廊柱簷畫。真正能破解的人還會出現的,也必然會追尋而來。』
當年,閻非璜這麼吩咐。
黃翎羽並不是讀書的秀才,然而應當是陌生字元,他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卻專注地掃視,沒有半點迷茫。當他翻起書時,觸控書頁的手指卻顯得如此靈巧,甚至像有一種清淡的書慢慢彌散在四周。
這種異樣的氛圍,微妙地與太學院裡的博士或是書塾中的西席相區別,不知為何,竟然微妙地與那個已經離去的人相似。
而對於黃翎羽而言,如果說第一眼是驚訝,然則真正看下去就是越發地震怖。
兩冊書紙張薄如蟬翼,但明顯已經歷時多年。然則紙張上卻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決不應該出現在這種文化程度的社會里的英文字母。
以拼音為基準,加了簡單的英文單詞的篇章,記載了上一個千年自異世落入此間的人們的揣測。然後是大量的化學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