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上染滿了因毒藥而迅速腐臭的汙血,也能毫不在意地抹拭在屍身上的那種冷漠。
他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對外人更是冰冷默然。取而代之的,他對孩子非常的親近,將慕容泊涯,還有那時常常到雪顏園玩耍的慕容楠槿,都視為自己的子侄。
他教導了兩人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無飯,何不食肉糜”的笨皇帝,比如外面的男子粗俗的罵人方式,還有那時候……
慕容泊涯輕輕地撫摸著半人高的梅瓶,記憶和現實他還是分得很清楚的,但是然願意像其他人那樣將一切都埋藏進記憶。
閻非璜隱藏在拒絕態度下的那種深刻的悲哀,也許只有他注意到了,就連慕容楠槿也只是一知半解。
慕容泊涯即將十歲的時候,又一次悄悄地和閻非璜出了宮。那時在宮城近郊的哪個街道上正舉辦廟會,人潮洶湧,慕容泊涯緊緊地貼在他身邊往裡擠。因為這個至近的距離,越發體會到他的高大。和別的帶著孩子的年輕父母不一樣,閻非璜甚至沒郵許與他牽手,但是總能及時照顧到幾乎被人群沖走的慕容泊涯。
直到擠到了街道中央,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使得這次廟會比任何時候都要人多。被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壯丁圍了一圈,中間的空地上跪著一個披散了頭髮的青年。家族的長老宣讀著罪狀,圍觀的群人情緒激奮,伸長了脖子都往裡看,也有大聲吼叫著不要臉的,往裡面投擲在廟會上買到的任何東西。
“和男人搞?是個男人都噁心你!小子,要記著下輩子要對得起老天給你長的那個玩意兒!”
“我看這玩兒平日裡八成說話哼哼呀呀,走路一扭一扭,小時被人叫‘假姑娘〃,大了就是被叫做‘二椅子〃的東西!”
“倆大老爺們摟在一起,又是親又是吻,四隻大手相互的摸前捏後的,惡不噁心?真丟盡了咱男人的臉,下次要讓我見著了,保準吐你一臉的吐沫,一腳踹下王八潭子裡喂王八!”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哪!”
那青年高高揚著下巴,長髮上沾著被糖葫蘆打到粘上的糖漿,被驢打滾砸中沾上的棕粉,臉上卻都是倔強和憤怒,雖然落魄,卻沒有露出絲毫妥協的神情。
閻非璜,還有肖清玉,以及極少盡到師傅職責的聶無敵,這三人平日裡教導慕容泊涯的都是放寬心懷,理解這世上存在的一切。所以他不能理解這個倔強的青年男子為何會引起如此大的怒氣,成了人見人打的過街老鼠。
“世人為何如此愚蠢,”閻非璜低聲地說道,“他愛跟男跟關別人什麼事?害著誰了?”
慕容泊涯仰望著面無表情的閻非璜,周圍的人都被這氣氛渲染得頭暈腦漲,只有他聽見了他隱含怒氣的譴責。
那一日,閻非璜極其難得地將他抱了起來,飛簷走壁地越過人群將他送回皇宮,而後又立即轉身離去。後來聽說,城郊某大族裡犯了族規的一個青年,被一蒙面男子救走。過了不久,正在城外哪個莊子準備被沉潭的另一個青年,也被同一服的男子給殺開一條血路帶走了。
也許是同情,又或者是曾有相似的經歷,總之閻非璜在言行中表露出的對這個世界的敵意,連年少的慕容泊涯也能輕易察覺得出來。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的冷漠為何而發,長大後的慕容泊涯能夠理解,是針對這個絕不寬容異類的世界,針對這些僅僅因為觀念不同就能夠下狠手迫害同族的人群。
能夠坦率地理解閻非璜的心情的人,大概就只有也算是被他教導薰染過的他和楠槿,還有兩位師父和司徒傲他們幾個前輩了吧。
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慕容泊涯越發深切地感受到這個社會無形的壓力,想要將所有人都變成唯唯諾諾的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人,如果是閻非璜,一定會帶著冷嘲熱諷的態度嘲笑說:“這裡需要的只有供貴族宰割的規格品。”
第二十八章梅瓶藏書
兩隻半人高的梅瓶已經久違使用,即使黃翎羽住了進來,也由於在生活用途上毫無價值的原因而沒有清潔裡面外面落滿的灰塵蛛網。在顏和閻非璜相繼離開後,這個秘密的藏書地,現在大概只有慕容泊涯知道了。
他順著梅瓶那流線心弧度撫了下來,在中途停頓了片刻。那個曾經被他撫摸了不知多少次的梅瓶鏘然崩爛。
黃翎羽仰望著他的側臉,似乎在問他:“一下子打壞這麼大的物件真沒關係?”
“周總管是我父親派來的人,每個皇子的身邊都有皇帝的人。”他語氣平淡的訴說,“想不到吧,父親和兒子之間就是這沒信任。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