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
士兵總有倒完的時候，巨石總有用盡的時候，弓箭總有告罄的時候，於是剩下的，便是刀槍劍戟的面對面廝殺，你一槍我一劍，白刀子進，經戟子出。盔甲染紅的，不知是誰的鮮血，可卻烙上了永生的印記。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有些曾經是一起在戰場上同生共死的兄弟，此刻卻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誰曾想，世事如此變幻。
然而，此刻存在的只有殺戮，沒有人有時間去唸舊情，因為也許你還沒開始念，便會死在舊情之下。
這一戰，比以往前幾戰都兇猛激烈，甚至比邊城之戰更為激烈。東方璇和獨孤曄都是傾巢而出。寒風中的兩道黑色的身影也都專心揮舞著手中的三尺鈞劍，劃過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任那銀白的劍身淌下無數的血滴，來不及風乾，便又濺起四方血水，那血水紅得映入眸中，原本如墨的眸子，也紅如天邊的殘陽。
走到夜幕降臨，那戰鼓依舊如雷聲陣陣，響徹在南蠻的上空，如此的清晰，也敲響在周邊幾城的百姓心中，敲得他們一陣一陣的心慌。
終於，鳴金聲起，兩軍迅速撤退，各自回營。遺留下屍首如山，血流成河。
這一戰，勝敗未分，卻各自損兵一半，可謂兩敗俱傷。
小小命隨軍培養起來的醫護隊趕快救援，幸好毒仙提供的軍資足夠，才讓軍中藥材不缺。小小自己也忙碌地穿梭在隊伍之中，一泓秋水沾滿擔憂悲慼之色。死傷上萬，這一揚仗，最終的收穫，只有死傷。
輕輕擦去東方璇身上的血跡，卻探抹不掉那濃濃的血腥味，小小怔怔地望了眼那滿盆的血水，東方璇沒有受傷，那麼這些血水，全部都是別人的。這一身紫黑，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小小抬眸深深望了東方璇一眼，整個人撲進他的懷裡，不發一語，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東方璇知道為什麼，也不言語，只是緊緊抱住她，心中也是一痛。
“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要廝殺到兩軍都全軍覆沒了，才會罷休？”小小再次抬起頭，情緒已經稍微平復了，可是語氣卻依然掩不住的悲哀。
“到了這裡，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我們之一撤出南蠻，要麼拼到最後一刻，就算我肯撤，花子真嵐未必肯。”東方璇輕輕繞著小小的秀髮，淡淡說著。
“如果能讓損傷小一點，能讓戰爭快一點結束……”小小眸子微微暗淡了些許，但卻堅定地說，“璇，我願意出手。”
“小小？”東方璇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卻隨即領會了過來，“我不要你日後負疚太多。”
小小沒有回答東方璇的話，而是轉頭將血水不的布條撈起，一邊緩緩說道：“你知道嗎？當我看著你披著夜色，一身染紅的回來，那一刻，我緊張到忘了呼吸，握緊了雙手差點窒息。我多怕，你身上那些血是你的。璇，雖然我不喜歡殺戮，不喜歡這種動盪，可是我不希望自己還是那個被眾人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宮小小。我始終要長大，我不要我一人呆在安全的城堡裡，而這個城堡，是你們有廝殺汗水，甚至血水堆砌起來的，我希望我能與你們站在一起，堆砌起這個能讓所有人安定的城堡。我既然選擇與你站一起，你手上染的是什麼，我一樣能忍受自己染上。你是乾淨的，我便也是乾淨的；有罪孽，便一起承受。”
東方璇怔怔聽著小小一字一字淡淡地說著，心中卻因為這些話而泛起波濤洶湧。那翻滾的潛水瞬間化為一種悸動，感動，甜蜜，心酸，五味雜陳，統統淹沒了他那顆心。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小小！”東方璇拿下小小手中的布條，抱著她坐在腿上，鳳眸若晨星熠動，緊緊盯著小小，那眸中，是愛憐，是感動，是情意。
小小淺淺一笑，帶著一抹微微的放鬆，指尖繞過指縫，與東方璇十指交纏，“明天，我隨你出戰吧！無論是寫意生活，還是戰場江湖，自此之後，我都要與你並肩攜手。是苦難，我們一起承擔與享受。我是你東方璇的妻子，豈能示弱了！”
毒術，她也會。術數，她也會。雖然都沒毒仙厲害，但是綽綽有餘了。這次她想清楚了，很多東西，她不想去爭，卻不代表別人會不跟她爭。有些時候，她想息事寧人，卻不代表別人會善罷甘休；有些鮮血，不是她不想去染，便不會流；有些戰爭，不是她不希望出現，便會真的無死無傷。
在這裡，在這個時候，不是她不喜歡，便能不存在的。所以，她要做的，不是讓別人為她會爭取她所想要的生活，而是，自己跟著他一起去爭取。
她在唸唸的擔憂之中，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