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常人所說,上帝該會報答我們所做過的善事;她們將會給我們百倍的快樂以賠償她們故意給我們受的痛苦:她們的兇狠難道不是充滿激情的嗎?但是,被一個對我們滿不在乎的女人所折磨,以至於死,這難道不是一種酷刑嗎?當時,馥多拉並不知道她是在踐踏我的一切希望,粉碎我的生命和摧毀我的前途,就象一個兒童因為好奇而撕碎一隻蝴蝶的翅膀,完全是出於一種無意識的冷酷和無辜的殘忍心情。
“後來,馥多迎接著又說:‘我希望您將會認識到我獻給我的朋友的牢固的感情。您也將會發現我對他們始終是友好和忠誠的。必要時我可以為他們犧牲性命。可是,如果我接受他們的愛情而不還報以愛情,您就會看不起我。因此,我對他們總是適可而止。您還是我願意跟您說出這些心裡話的唯一的男人。’
“起初,我不知該怎樣回答她,而且,我也很難剋制當時在我心中掀起的風暴;可是,不久我便把激動的心情抑制住了,於是,我微笑著說:
“‘如果我對您說我愛您,’我答道:‘您準會把我趕出去;如果我承認對您無動於衷,您就會懲罰我。神甫、法官和女人從來不會把他們的長袍全部脫掉。沉默並不說明任何問題;夫人,您覺得這樣好,我就什麼也不說。您肯向我提出這麼友好的忠告,可是您害怕會失掉我,光是這個念頭就可以滿足我的自尊心了。但是讓我們撇開個人問題不談吧。您也許是唯一的女人,能夠同我一起用哲學家的態度來討論一個如此違反自然規律的決定。拿您來和您同型別的女人相比,您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好吧!就讓我們懷著好意一起來尋找這種變態心理的原因吧。許多女人都很自傲,爇愛自己體態的完美,您是否也象她們那樣,有種過分講究的自私情緒,使您一想到要嫁人就產生恐懼,擔心被迫放棄自己的意志和屈從於一種與您格格不入的習慣勢力?要是這樣的話,我就覺得您更美麗一千倍!也許您在第一次戀愛的時候曾經受過虐待?也許您過分重視要保持您秀麗的身材,優美的胸脯,使您害怕做母親帶來的損失:難道這不就是您拒絕被人過分爇愛的秘而不宣的最好理由嗎?您是不是有什麼發育不全的毛病,使您被迫成為貞潔自守的女人?……請您不要生氣,我是在討論問題,研究問題,離戀愛還遠得很哩。大自然既能產生先天性的盲人,也就可以在愛情上產生聾、啞和盲目的女人。真的,您倒是醫學上一個寶貴的研究物件!您還不完全知道自己本身的價值。您可以有很正當的理由來厭惡男人;我完全贊同您,我覺得他們都是些醜惡和討厭的傢伙。當然您是對的,’我補充說,感到心情沉重,‘您完全有理由蔑視我們,事實上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您!’
“我用不著把我笑著對她說的一切嘲弄的話語都告訴你。總之,所有最辛辣的語言,最尖刻的諷刺,都既不能引起她的任何動作,也不能使她做出一個惱怒的姿態。她在靜聽我說話,卻始終在嘴唇上,在眼睛裡保持著她慣常的微笑,這種微笑,對她來說,就象她穿在身上的衣服,而且不管是對她的朋友,一般的相識,或是陌生人,都始終報以同樣的微笑。
“'我讓您這樣把我放在解剖臺上,難道不是夠和氣的嗎?’她抓住我停止說話、默默望著她的一剎那對我說。‘這您是明白的,’她一面笑著又說,‘我在友誼上並沒有那種愚蠢的過分敏感。許多女人都會因為您這種無禮行為而處罰您:饗您以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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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
“‘您很可以把我從您家裡轟出去,而用不著對您的嚴厲措施多費唇舌。’
“我在這麼說的時候,心裡早有準備,要是她真的對我下逐客令,我就把她殺掉。
“‘您發瘋了,’她笑著嚷道。
“'您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強烈的愛情的後果嗎?’我接著說,‘一個失望的男人常常會殺死他的情婦。’
“‘與其遭受不幸,倒不如死去的好,’她冷冷地回答,‘一個如此爇情的男人,在吃光他老婆的財產後,總有一天會拋棄她,讓她窮困無依。’
“她這一反擊,使我啞口無言。我看得很清楚,在我和這女人之間,存在著一道深淵。我們永遠也不能相互瞭解。
“'再見,’我冷冷地對她說。
“'再見,’她友好地點一下頭又說,‘明天見。’
“我望著她好一會兒,把我業已放棄的愛情,全部擲還給她。她站在那兒,給我投來她的平靜的微笑,那是一尊大理石雕像的討厭的微笑,它似乎在表達愛情,但那也是冰冷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