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原本的事實,感到一種暢快,隨即心中卻有涼涼的委屈和薄怒微微起伏著。你不是要折辱我麼?我自問並沒有得罪你,何必與我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子過不去呢?
應天成所坐的地方離眾人的席面有些距離,但是子默出現後,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目隨,她的話,盪漾在絲竹樂聲之中,朦朦朧朧的,也有坐在不遠處的一些人給聽見了。
應天成想不到她會有勇氣當眾承認自己的出身,他被這少女的勇氣震懾了一下。少頃,才示意楊清搬來一張花梨木圓形太師椅,揚手,將子默的手緩緩放開,目示她坐下。
貴妃(1)
子默此時立於御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公然違背皇帝的旨意,再說,應天成身後的那幾個小太監,此時正擺出一副隨時候命的態度,無奈之下,她只有硬著頭皮坐了下去。
應天成擺了擺手,絲竹之樂立即停了下來。下座的賓客們以為聖上有令,立即躬身離席站了起來。
殷從嘉與陸凝雲這一對主家快步上前,於御前恭敬拜下道:“未知陛下有何吩咐?”
應天成用惡作劇般輕佻的眼神看了看低垂著頭的子默,意態嫻靜的把玩著手中那個精緻的九龍玉杯,一時滿園寂靜無聲,連他長袖中玉佩晃動的聲音都可以清晰的傳出來。
忽然,他大力將那個精美的玉杯用拇指和食指捏了個粉碎,只聽“咔”的一聲,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在座的諸多朝中大臣、王侯公爵都知道當今天子習得一身好武藝,想不到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那玉杯看著脆弱,實則選取的都是上好的鍛鋼之硬玉,以整塊石料慢工精雕而成。
用過這種杯具的人心中都知道,能用兩指之力輕易握碎此杯,說是臂力驚人一點也不為過。
殷從嘉與陸凝雲雙雙跪著,面面相覷,且不知道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暴君。但龍顏大怒,於他們來說,那都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微臣(臣妾)惶恐之至,不知是否有侍駕不周之處,還請陛下明示。微臣萬死。”帶著驚悚的恐懼,殷從嘉與陸氏叩頭請罪。在內心裡,無不叫苦道:這天子的脾氣如今是愈發的難以琢磨了,暴虐陰狠的手段,比之少年時期,更是讓人無從攻克。難怪,前朝輔政重臣錢家幾百口性命一夜被誅殺怡盡後,剩下的一些顯赫世家無不提心吊膽的謹慎度日。
權力,一時成了臣子們紛紛逃避的火中之慄。
“你們當然有罪,欺君之罪,且說說看,朕是不是該把你們的頭都給砍了?”應天成的聲音帶著窒息的冷硬,他僵硬的將手中的玉屑灑到跪著的兩人身上。
殷從嘉險些沒有昏過去,他戰戰兢兢叩頭啟道:“微臣有罪,請陛下寬恕!”
陸凝雲心知事出有因,怎麼皇帝一招這個子默,轉頭就立馬拿自己來問罪?她恨恨的望了望子默,有轉頭看看自己身邊這個膽小怕事的夫君,咬住嘴唇,一時不得做聲。
貴妃(2)
子默料不到皇帝會拿父親和嫡母來問罪,心中開始不安。她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單純的少女,以為自己向天子解釋清楚,這事便算完了。但此時看見父親跪在自己腳下,那並不年輕的身軀,在晚風中瑟瑟發抖時,她才驚覺到,欺君之罪呢,那是足以讓眼前這個暴虐的君王大開殺戒了。
她的鼻尖沁出幾滴冷汗,見應天成沉吟不語,連忙下坐跪下請求:“陛下,請您明查,家父並非有意欺君,實在是情非得已。小女求陛下開恩。”
她也是情非得已啊,否則如何要這般艱難又這幫堅毅的為眼前這對並不疼愛她的兩人求情?
應天成並不看她,只是掏出袖中兩顆冰晶圓球出來,一手細細把玩著。半響,才開口道:“殷從嘉,你將庶生的女兒充作正室所出的嫡女,送給朕做皇妃。你以為,此罪該當如何處置?”
殷從嘉跪在地上,花園中鋪的是光潔的青花瓷磚,間中有圓而小的卵石,本身是用以防止不慎滑倒的,此時他久跪於此,膝蓋處早已磨的火燒般疼痛。
但見子默跪下為自己求情,殷從嘉還是暗暗嘆了口氣。為自己與正室陸凝雲這陰暗的心思,更為自己這個單純又可憐的女兒。
“啟陛下,此事,都是微臣一手所為,與賤內和子默,都毫無關係。陛下要怪,就怪微臣一人好了。微臣,願意領受任何責罰。”殷從嘉想清楚了因果,反而從容應答了。
應天成繼續搓著手中的晶球,不理殷從嘉的請罪之詞。他向子默招了招手,示意她站起來回話。
子默被他看得有點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