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又怕自己當不了音樂家。用追求自由生活的華麗藉口掩蓋氣餒和放棄。他早就知道不管以後能不能當音樂家,自己已經孤獨慣了。就像草原的獨行狼,深海的比目魚,孤獨已經成為一種生存模式,不再是表層的精神狀態。
他躺在床上哼起了他一直很崇拜的歌手的歌曲。在他心中張楚是現代詩人,也是飽受孤獨侵蝕的藝術家。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蝗蟲的大腿,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蜻蜓的眼睛,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蝴蝶的翅膀,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沒問題。四句歌詞,他閉目仰頭反覆唱了半小時。
亢奮的狀態持續了一整夜。
後來他乾脆不睡了。他準備把他會唱的張楚的歌輪流唱了一遍。他一直猜想,張楚當年寫下《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時是不是在持久的孤獨中突然感受過一絲光亮,一個女人短暫的愛,或者是對於一個女人短暫的愛慕和依賴。他怕這種想###俗化了偶像的超凡思想。只是,當他唱起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蝴蝶的翅膀時,他就想起詩人也寫過這樣一段:我女朋友說你快回來我在愛你,這愛像糖漿粘住了翅膀,讓我沒了力量等著受傷,讓恨堵在心裡堵得慌……到底最孤獨的時候那些可以扇動起來飛翔的翅膀是什麼。詩人又說了,最俗氣的衣裳就是最漂亮的翅膀。最後,詩人還大聲的唱過,姐姐,帶我回家。
他一直希望有人帶他回家。這個家應該很溫暖,很多人。有很熟悉的空氣,還有很協調的色調。最好再亮一盞溫馨的橘色燈。他可以休息。他一直覺得這樣是最好的。只是每當他渴望這些歸家畫面的時候,腦海裡不斷出現的畫面竟然一直是他揹著琴遊走在不同城市的過往。他必須承認,沒有琴,他將更加孤獨。
受難曲(Passion)
根據《新約》四福音書有關受難和死亡事蹟譜寫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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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第二天醒來,太陽光將窗簾上菱形的圖案鋪成在灰鶴色的地毯上。有五道灰塵飛卷的朦朧光束在空中懸掛,變成忽大忽小的五線譜。由於火山之巔的意外出現,他對演奏的熱切突然熱烈起來。他拿出琴,坐在床邊,擰緊適度適中的弓毛,拉了起來。這種開心自如的拉奏曾經在日復一日的枯燥練習中風乾,碎裂,成末湮滅。
丘思齊在中午打來電話。語氣凝重,呼吸急促。柳競一死了。剛剛下課的時候學生處裡有兩個警察問話。問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間。關鍵還問了我,你和柳競一是不是之前有矛盾。我哪兒知道他死了呀,我就說你們是有些誤會。後來又問我你對他的態度。他們突然說他死了。我覺得他們是不是在懷疑你,所以我又趕緊解釋。他們又說不是懷疑你,只是找我調查瞭解。
柳競一死了。曾經頭破血流的場面生動地再現。本應該很高興聽到這個訊息,但內心又對生命如此輕微易滅隱隱作痛。結束通話了思齊的電話,他透過窗戶看見酒店樓下的馬路上走動的人群,尋找不到半絲的生機。賦予生命,結束生命,無數個奧秘在繁衍。生與死的一眨眼,一句話已能概全。他記得書上寫過,死亡是一次免費的旅行,只是需要你用一生的時間來等待。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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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
演出完的晚上。偌大的辦公室燈火通明。他站在最中間的位置左右環顧,那些在玻璃壁櫃裡或躺或靠的大提琴有一種親人般的熟知。主人很用心的用很多書錯落有致地將琴與琴間隔開,像是牛郎織女中間的橋,距離暗藏聯絡。開啟火山之巔的玻璃窗,用手輕輕地滑過琴的表面,年久潤澤的木板有一種肌膚的質感。與眾不同的音孔依然還是那個神秘的符號,無人知曉,帶著傳世的秘密震發出渾厚且火辣的回聲。葉曉偉對他說,你可以拿出來試試。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琴,惟恐損傷其身。就在把琴抱入懷的剎那,他幾近呼吸停滯,彷彿失散人間多年後彼此團聚的一抱,離別增生數倍愛憐。右手大拇指在弦上撥出第一個音,在空中游蕩然後串出了窗外。他拿起弓,調了弦,拉起了舒曼的《三首幻想小品》。這是一首音符從琴身裡出來就會讓他心緒失控,全身感官系統緊急集合的作品。很多年前,一位法國專家用這把琴演奏這首作品,震撼過他。
葉曉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在這個白天喧譁夜晚溫溼的城市裡,聽一段沒有鋼琴陪伴的大提琴獨奏很容易產生共鳴。如同生命中的獨行,走走停停,粉墨登場的人生舞臺只有在無人的黑暗中才有真正屬於自己的角色。
他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房地產,金融投資,擁有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