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有想像力,但不屬於鑑賞藝術領域。她不讀書也不去美術館。她小時候一有空就到隔壁瘋人院的園子裡去玩。園子裡的精神病人不會傷害人,所以她同他們做伴大家都認為是值得嘉許的富有同情心的行為。但是那些瘋子教她熱力學和微積分,還有其他東西。
這個壞妹妹長成青年婦女後,她和那些瘋子一起設計了電視攝像機、訊號發射機和接收器。接著她從腰縫萬貫的母親那兒得到資金,生產和推銷那些邪惡的器具,使想像力成為多餘。這些商品一下子走俏市場,因為節目十分吸引人,而且看節目不需要動腦子。
她賺了很多錢,但真正使她高興的是她的兩個姐姐開始感到像貓拖進家的死老鼠一樣。年輕的布布人認為沒有必要繼續培養想像力,因為他們只要按一下開關,就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熱鬧放縱的蹩腳貨。他們看著印刷的紙張和繪圖,心中尋思,老看如此單調死板的東西,怎麼能獲得快感。
壞妹妹的名字叫檸檸。她父母給她取名時,不知道她將來會變得如此苦澀。這主要不是因為她發明了電視機。
她還是不受歡迎,因為她還是那樣的乏味。於是她就發明了汽車、電腦、鐵絲網、轟炸機、地雷、機槍,以及其他東西。
她就是這樣叫人討厭至極。
新一代的布布人長大了,沒有一點兒想像力。檸檸賣給他們的那些破爛貨完完全全滿足了他們的口味,使他們不再感到枯燥單調。怎會不滿足?真見鬼。
然而,沒有了想像力,他們也就沒法像他們的祖先那樣從別人的臉上閱讀出饒有趣味的、感人肺腑的故事。於是,根據基爾戈·特勞特的說法,“布布人成了當地星系中最冷酷無情的生物”。
第六章
特勞特在二○○一年海濱野餐會上說,現在生活十分反常,這點無可否認。他繼續說:“但是我們大腦的容量很大,足以透過像現在這樣的人造意境,使我們適應不可避免的失敗和滑稽結局。”他指的是星空下海邊沙灘上的野餐聚會。“真是美妙之極!”他說。
他聲稱用海帶和龍蝦、海貝一起蒸的玉米棒是仙品。
他還說:“今晚的女士多麼像天使!”他是把玉米棒和秀色可餐的女士作為意念進行品嚐的。其實他上顎假牙床不牢固,吃不了玉米棒。他與女人間的長期關係一直是災難性的。在他創作的惟一一篇關於愛情的小說《再吻我一回》中,他寫道,“一個漂亮女人不可能一直像她的長相那般姣好,時間一長就原形畢露。”
小說結尾的寓意是:“男人都是愚蠢的怪物,女人都神經不正常。”
對我來說,人能創造的主要意境就是舞臺劇。特勞特把舞臺尉稱做“人造時震”。他說:“地球人還不知道自然界有時震現象時,就已經發明瞭它。”這話不假。當幕布拉起,第一場第一幕開始時,演員們都知道他們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以及不管是好是壞的所有事情最終將如何結局。但是他們別無選擇,按部就班地做下去,就好像未來仍然是個謎團。
是這樣,當二○○一年的時震將我們一下子彈回到一九九一年,它將我們過去的十年變成了未來的十年,因此,到時間我們都還記得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在下一次時震後的下一次重播開始時,請記住:戲還得演下去!
今年到目前為止最使我感動的人工時震是一出老戲。
這是已故作家桑頓·魏爾德①的《我們的小鎮》。我大概已經看過五六遍,但仍然興趣不減。而今年春天,我可愛的十三歲女兒莉莉參加學校排演,在這部無辜的、感傷的名劇中扮演格洛弗角墓園中一個會說話的死人。
這部戲將莉莉和她班裡的同學從演出那天晚上一下子彈回到了一九○一年的五月七日!時震!直到最後一幕女主角艾米麗的葬禮結束,劇場幕布降落為止,他們都成了桑頓·魏爾德想像中過去的木偶。到演出結束他們才能重新生活在一九九六年。只有到那時,他們才能重新自己決定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有到那時,他們才能重新支配自由意志。
莉莉裝扮—個死去成年人的那天晚上,我傷心地想到,她高中畢業時,我將已七十八歲,她大學畢業時,我就八十二歲了,依此類推。還談什麼嚮往未來!
那天晚上真正對我造成心理衝擊的是演出的最後一幕。送葬的人們將艾米麗埋下後,下山回到村裡。艾米麗向他們告別,說道:“再見了,再見了世界。再見了,格洛弗角……媽媽和爸爸。再見了滴答行走的鐘…‘還有媽媽的向日葵。還有吃的東西和咖啡。還有新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