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3 / 4)

,空空來,空空走。來的時候大哭一聲,走的時候卻表情各異了,有人平靜地走了,旁邊還有子女哭哭啼啼送葬歌;有人哭著走了,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早就死了;還有人死不瞑目,臨死可能還糊里糊塗的。這些我都見過。

人如果老的時候是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死的話,真應該值得慶幸。但是作為一個住在停屍房旁邊的醫生來看,佔這種比例的並不大。

我曾經看到一個患白血病的十五歲的男孩臨死的鏡頭,他的掙扎著仰起黃色的臉,緊緊握住他啼哭的母親的手,說了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你為什麼要生我!

1

短時間的死亡並不算殘忍,因為人往往還沒有接受就已經離開了世界。但是那種提前很多天就知道自己快死的人就不一樣了。去年我的一個病人被查出患有淋巴癌,活不過半年了。這個四十歲的婦女起初得知後居然問我是不是開玩笑。我知道她難以接受,很長一段時間她還說說笑笑,在醫院來回走動,好象看不出是一個快死的人。

我叫她王姐,但是她更喜歡別人叫她小王,看得出她對生活是充滿著希望的。她經常找我聊天,聽我講一些患了絕症的人是如何透過努力獲得新生的。每次講完之後,她都顯得心情愉快,彷彿忘了自己身上的病魔了。

一個月後,她的身體日益崩潰時,她漸漸相信並接受了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可是脾氣極其暴躁,我聽見她在屋裡總問她的丈夫:為什麼我一輩子沒有做過壞事會這樣?為什麼?

她還在一天早晨問我:張老哥,為什麼單位里老做壞事的黃婊子不死,而我卻要死?不是說善有善報嗎?

我不敢應答。我知道她很快就會平靜了。

再過一些天她果真平靜了。她把丈夫的手握住,交代後事。

在死前的一個小時,她忽然要求下來走走,她對待每一個人都充滿著笑容,好象一個幼稚的孩子一樣可愛。

我記得她還笑著對我說,張老哥,明天早上一起到公園跳舞去!

然後,在那個陽光十分充足的下午,她被推進了停屍房。樓上,正巧傳來一個新生嬰兒的哭聲。

說到這裡我不由想起剛剛有句話是錯誤的。那就是並不一定所有的人生下來就哭。

就在那個患了淋巴癌的王姐死的那個下午,產房裡生了兩個雙胞胎小孩。哭聲清晰地告訴我們,那個婦女死了不要緊,我們來了。

的確如此,我正巧去檢查他們。

當我進門的時候發現雙胞胎孩子的母親已經死了。旁邊一個男人在哭泣。

而這兩個可愛的孩子眼睛都還沒有睜開,這讓我想起我家的貓生養貓崽的時候,那些貓崽也同樣如此。請原諒我的類比,的確如此,人與動物的生存死亡是相似的,不同的是,動物產下的時候並不哭,但是人誕生之初就哭泣著。用某些哲人的話來講:人生來就是一出悲劇。

然後我撫摩著他們的臉,他們的小床上貼著標籤,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我想起很多電影電視上有這樣的清節:在產房裡,兩個孩子的標籤對調了一下,他們的命運從此改變。

是的,這種情節多麼俗套,什麼醫院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呢?再說了,這對雙胞胎的標籤即使換了,也不會出現什麼大的誤差的,無非是大小不分罷了。

兩個孩子都是顯得非常可愛。接生的毛醫生在我旁邊告訴我,剛剛有一個小孩一直沒哭。

不知道怎麼沒哭。護士說道,檢查了,身體健康。

哦。那沒關係。並不是所以的人生下來都要哭的。我說道。

事實證明我的話是錯誤的,當天晚上,那個小孩忽然死了。沒有任何原因。

大概上帝在創造人之初,規定了人必須在誕生之時大哭一場,以洗脫自己的罪。所以哭並不是壞事。

於是那天,王姐、孕婦母親與那個小孩在停屍房一同度過,我看著三具屍體站在門口發呆。不知道他們是否想過生的時候沒有相遇,死的時候會共處一室?

2

我告訴你,在寫這篇死亡舞臺的時候,我不叫張浩民,我只是一個醫生。我討厭這個世界不斷的生與死。

現在是早晨八點,陽光早已經進入了我的房間。新的一天應該又會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悲有人喜,想想人無非是來到人世走一遭,為的是什麼?

張醫生!來檢查孩子。毛醫生在門口叫著。

男的女的?我問道。

男的,雙胞胎。但是母親死了。毛醫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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