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猛地一震,對啊,烏夜啼鴉裡有人獨酌對月,任影成三,白衣侯吟唱的那首短調裡不是有提到過嗎?
他順應著步伐落位,身姿橫斜如李白在世地舉杯澆愁,被此時天涼如水的月華描摹成輪廓,重新溶進畫裡。不知是風夜情柔的恰到好處還是其他,淺色光閃的繁齒光鑰,竟然恰好對接著畫卷上的酒杯。
仙傲白與魔煞黑這兩種彷彿漾了水的微光率先折射到卷壁上,李虛毅驚詫地發現,光轉流嵐之間,所有的墨筆散化成細極的粉氣。
恰如千樹梨花開落地從月空流飛下來,變幻出一個以七瓣蓮花為底案的天罡正氣,只是這種正氣微弱得如同覆上輕灰即能消黯的星火。
李虛毅定舉向月的豪情不減,眸光已經完全聚焦在玲瓏光影下的畫中乾坤,只見這縷天罡正氣如同提筆再畫一般,將畫中的筆意妙境全然橫蕩一空,揮連縱橫之中又是夢蝶千尋的華澹玄境!
這揮畫的用筆氣華完全是江湖武鬥的招式變化,得其一式,任情俠少,得其二式,放浪形骸,得其三式,嘯傲九州。三筆落盡,天罡正氣隱然消逝,空留玄境明滅不定。
李虛毅的痴醉難辨的瞳孔中,忽又走出一個跳脫在玄境之外的青蓮老者大笑著說話道:“當真緣遇,此畫中確實藏有三式,今日被你得到也算不負吳道子作此畫的本意了。
只可惜,這摹寫這畫卷的畫匠只得了吳道子一半的功力,所以,那一縷青蓮詩氣是不可能飛攝到你胸骨的。如果你找到真跡,並且再度開啟其中暗鎖的話,那又是兩事了。
此畫的暗鎖乃是人、影和月,你用戰神刑天的繁齒光鑰,與我對舉也算是對我的頗高敬意了。現在這三招傲氣宗的招式你卻要好好記下了,世人不能入我青眼,實是因為功法皆是內元,其氣還不純,像你那麼一縷還勉強夠本。
得到與領悟、化用還是不同水準,好在你已經領悟了第一式‘任情俠少’,就算現賣現用也已經頗多妙用了,至於你們人界所劃分的招式級別,等到日後的某天你自然會知道。”所有的光芒盡數收攏於繁齒光鑰上,連同那副畫卷又重新歸入平寂。
第060章 徐慕羽
李虛毅錯愕地搖搖頭,彷彿那人的話仍舊迴旋在耳,等他重新將淺光轉黯以致於無的繁齒光鑰收回身上,他才驚奇地發現,他胸中的仙傲逆鱗氣平白無故地多了一重變化。
它不再是絲縷如煙的東西,反倒有點向蝦米漸變的樣子,另外它的雙目是遮蔽的,隱約之中還能看見它的尾巴依舊空懸如斷。李虛毅很快明白過來,那人所說的沒有開悟的兩式便是他仙傲逆鱗氣還未盡數成長起來的雙目與尾巴。
“哈,看來此次連死皮賴臉地蹭到韓家來也不是毫無所獲嘛,不知道韓家真正的三大絕劍又會是什麼。”他平抱雙臂開始淡然地想著,惹人吟詠的圓月忽被漫天的青冥層層遮住,捲簾又是一重幽靜。
迴廊窗臺傳來急促而堅決的腳步,挾在風高露重的秋夜顯得極為沉悶,還能明顯地聽見衣絡穗子與軟劍銅鞘相擦的聲音,這剎那就已臨近到跟前的變故使得李虛毅不能及時撤出廳堂,只好假裝是在找東西的模樣。
“方伯,這不可能,這卷軸上寫得東西肯定有假,不然這所謂的三式絕招本身就是一個大騙局。哼,翁主倒是好,就憑藉這樣濫觴文辭的卷軸來充當我們三兄弟習武的目標,哈哈,真是荒誕!”
韓青一改儒雅書生的氣度,急躁攻心的脾氣幾乎怒燃了他還算俊朗的眉目。
“二公子,你也該知道,翁主向來負責我們徐家的武事,何況他又臨近身死。俗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他不至於純心戲耍你們的,卷軸是什麼內容現在其實也就你知道了。”方凱清倒有些侷促不安起來。
作為韓家翁主的貼身服侍老奴,若是卷軸出了問題,第一個懷疑的必然是他。好在韓青也無意去探究更多,只是氣急敗壞地感嘆道:“掛在廳堂正壁的這幅《盛唐三絕圖》,我從十八歲那年一直掛到現在,本就尋常已極,又哪來所謂的絕招三式?還要我在有生之年窮加領悟,還妙用不凡。
我們韓家雖然自名為‘畫劍’,但是這能說明我們的劍招式出於畫中的嗎?還害我白搶一通,傷了我和大哥、三弟之間的兄弟情誼,有什麼單傳不單傳的,滿紙虛言。
咦,三弟哪去了?喂,你這小娃子我記得先前是和我三弟一起來的,你可知道他去哪裡了?嗯?外面似乎有打鬥聲,難道是三弟又發起痴癲,居然連夜起來舞劍了?哎,我給去看看。”
韓青語無倫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