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晃了幾晃,問:“發什麼愣了,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
我說:“我在想莫泊桑。”
“莫泊桑是誰呀?”
“莫泊桑是19世紀法國著名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在一千多年前,他曾經寫過一篇短篇小說《母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是個妓女。”我說到這兒,看到她的臉色因聽到妓女兩個字而陰了下來,便把後面想說那女主人公的情形就有點像我今天所碰到的那個女人差不多的話吞回去。她們都是帶著孩子在**,不同的只是時代變了,但人生的苦難沒有變,人性的醜惡卻變得更加醜惡了。
我見她不高興,便不好說什麼了,只覺得空氣裡又是愈來愈尷尬起來。我於是站了起來,說:“我要走了。”
她也站了起來,擠出笑容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我說:“什麼問題,你問吧。”
她低下頭,又抬起頭,眼睛盯著我問:“你是不是瞧不起妓女,覺得我們髒。”
我沉默,不好回答她。
她嘆了口氣,說:“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忙說:“我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她上前來推著我向門口走,說:“我心裡明白,你不要說了。”
我被她推到門邊,她拉開門,沉著臉說:“再見!”
我說:“你聽我解釋。”
她說:“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們是賤人。”
我瞭解她,她是為了養活陳飛的一家,而被迫走上**路,不像有些女孩自甘墮落。我同情她,說:“你不要誤會嘛。”
她鬆開手,說:“對了,你最近沒有工作,我手頭有點錢。你等一下,我給你拿去。”
我忙拉住她的手,說:“不用了,我有辦法弄到錢。你留著用吧。陳飛可能還沒告訴你吧。”
“什麼?”
“陳飛五天前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香格東拉酒店當服務生。比以前的那份工作好多了。”
她高興了,說:“是嗎?”
“嗯。”
“我有幾天沒回過家了,聽你這麼一說,我今天得回去看看去。你去嗎?”我想了想,反正沒事,就說:“那好吧,我陪你去。”
她高興地跳起來,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馬上就好。”不一會兒,她換了身長袖綠色的上衣和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一雙高跟涼鞋。
陳飛正在屋裡準備去酒店接班,穿了一身新制服,很神氣。小杰果真沒走丟,正趴在廳裡的桌上寫一些奶奶教他的生字。如今窮人很多孩子都無錢上學,就靠家長的那點知識水平,在家裡教著,學著。
小杰見到陳欣,樂蹦樂跳地從椅子上下來,跑到陳欣跟前,叫道:“姐,你怎麼來了。”陳欣把手裡一袋剛買的桃子遞給小杰,說:“不歡迎姐姐呀。”小杰接過桃子,笑得嘴都合不攏,說:“天天都想姐姐來。”
陳欣拍了一下小杰的頭,說:“就你嘴巴甜。”
陳飛高興地跑過來,先叫了聲平哥,然後叫姐,說:“你們怎麼這麼巧,一塊來了。”
我被陳飛這麼一問,有些不好回答。
陳欣搶道:“我們在路上碰見了,就一塊來看看你們唄。”陳欣對我說:“是吧。”我說:“是。”
“欣兒,你來了。”正說著,奶奶從屋裡顫顫魏魏地走出來,核桃似的老臉上佈滿了高興的笑容,還朝我問候道:“吳先生你也來了。快坐,快坐。”這老人對我的態度愈來愈好了,因為我幫她家打跑南哥那地痦惡霸後,南哥像消失了一樣,從此沒敢上他家收錢和鬧事。
我也跟著他們叫她奶奶,我說:“奶奶身體還好吧。”
她說:“好,好。”
小杰提著水果袋走到奶奶跟前,說:“奶奶,姐姐給我買了桃子呢。”
奶奶佯嗔道:“就你嘴饞,還不快謝謝姐姐。”
小杰說:“我早謝過了。”
陳欣說:“小杰說謊。”
小杰臉紅起,說:“謝謝姐姐,哪,我謝了吧。”
陳欣說:“現在才謝,不算了。”
小杰臉上顯出為難的樣子,說:“哪哪。”說著臉立即顯出壞笑。“我反正謝了,桃子是我的了。”提著就往裡屋去了。
顯然,欣兒很喜歡這個小堂弟。他今年才八歲,是陳飛的二弟,中間有一個小哥哥和一個姐姐,他們都在四年前的一次空襲中跟同父母一塊被導彈炸死。
奶奶忙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