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而問起兮君在帝寢的起居是否如意,又問了兮君的身體現在如何……等等,兮君也一一答了。
北宮離未央宮並不遠,霍光又是抽空出來的,自然也沒有費事繞道,直接越了馳道,因此,祖孫兩人閒話了一會兒,車便已經進了北闕。
雖然霍光的權勢甚重,但是,乘車入宮門尚可——畢竟有田千秋的先例在——入禁門就不可能了——只有帝后才有資格在禁中乘車的——霍光也一向不願在這種事逾矩,不過,今日,兮君在車上,霍光也不能讓皇后在禁外出現,因此,入宮之後,他便吩咐馮子都往掖門去。
尋了一處不起眼的掖門,馮子都又安排了一通,才領著倚華到車戶旁稟告。
兮君下輿,向霍光低頭致禮後,便領著倚華進了掖門,有倚華在,也就不虞道路之事了。
掖門外,霍光卻站了好一會兒,目光始終注視著兮君離開的方向,讓馮子都不由奇怪。
“吾君?”又等了一會兒,馮子都忍不住喚了一聲。
霍光沒有看他,神色也沒有變化,不過,他輕輕地說一句話:“中宮問我,為何不用縣官遺詔立嗣。”
馮子都一怔,下意識地反駁:“不妥。為人後者為之子……且……”
話沒有說完,馮子都便回過神來,連忙肅手低頭,不敢出聲。
——這些……他都懂,他的主人能不懂嗎?
——何必他多言?
霍光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中宮仍當學《禮》。”說著便進了掖門,隨即就有一隊郎官上前護衛。
馮子都沒有跟著霍光進掖門,轉身就上了馬車,驅車出宮。
宮中皆知帝后不睦,因此,皇后在帝寢侍奉了一個月,所有人都暗暗稱奇,也正是因此,兮君一出去就大半天,也沒有幾個人奇怪。
——難道不讓皇后散心嗎?
因此,當兮君有些忐忑地回到溫室殿時,她才發現,根本沒有人敢多問她一個字。
——她畢竟是皇后,是小君。
——儘管這位皇后一貫溫和,但是,誰又敢真的去試一試皇后的心性究竟如何呢?
事實上,連劉弗陵也沒有在意兮君的外出——不是不在意,而是因為他之前服了藥便睡著了,直到兮君返回,也沒有醒。
往帝寢走了一趟,出了內臥,兮君便在內戶外駐足,思忖了好一會兒,才對身邊跟著的倚華道:“宦者終是男子,侍奉多有不足,詔掖庭調宮婢上殿侍使。”
倚華一怔,並沒有立刻應聲,反而猶豫地勸了一句:“大將軍前有令……”
——倚華說的是那道“禁內後宮皆不得幸上”的命令。
兮君看了長御一眼,神色十分古怪,半晌才道:“……上……今……如何幸?”
——劉弗陵如今連清醒的時間都少得很……
兮君嘲諷地笑了笑:“我何以言宮婢?宮人……何人願來?”
——在禁中、後宮侍使與在帝寢侍使完全不同。
——一般來說,自然是在帝寢侍使的身份更高一些,也有的是人願意來,但是,這會兒,只怕沒有哪個宮人會願意來的。
——皇帝崩,除非有詔,否則,近臣皆須守陵;後宮之中,皇太后移駕長樂宮,諸侯王母可之國,其他女子同樣也只有帝陵一個去處。
——連郎官與後宮女爵都是如此,那些曾經近身侍奉皇帝的宮人又如何例外?
——當然,她們比後宮幸運,仍可以嫁人,但是,誰願意在荒涼的帝陵虛耗青春?
倚華沒有再多說什麼,低著頭應了一聲:“諾。”
——宮婢不比宮人,皆是年長已婚之女,若是真的受幸,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個道理,兮君明白,倚華明白,劉弗陵如何能不明白?因此,當天晡時,醒過來的天子看著新調來的宮婢,臉色極其難看,瞪著自己的皇后看了好一會兒,才疲憊地擺了擺手。
——他是真的無可奈何。
儘管如此,等到皇后侍奉用膳時,劉弗陵仍然輕聲對皇后說了一句:“皇后甚善……”
兮君沒有接話,又舉箸挾了一份菜,便退到一旁,讓宮婢繼續侍奉。
此時此刻,劉弗陵縱然有心,也無力再與兮君計較了。事實上,還沒有吃幾口,劉弗陵便推開了宮婢,示意侍臣撤去食案。
——他是吃不下,也不想吃了……
兮君已經在殿上侍奉了一個多月,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