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隱約明白,劉弗陵不會再活太久了……
——再具體……就沒有了……
四月癸未,當黃門令跌跌撞撞地闖入西廂,慌張地向皇后奏報皇帝需改服時,兮君不過剛剛起身。黃門令的話音方落,室內便陡然一靜,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有一點兒的動作。
兮君呆了半晌,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也不管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絳袍,腳上甚至沒有著祙,便疾奔向天子內臥。
——怎麼會?!
兮君不敢相信。
沒等兮君進帝寢內臥,裡面便響起了許多人帶著悲音的哭聲。兮君陡然駐足,瞪大了眼睛,站在內臥外。
——不要說宮中,就是尋常人家,除非主人遇事,否則,家中奴婢、私屬都是不能哭的。
……
——這是……
——皇帝登遐……
兮君閉上眼,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中宮……”跟著皇后的諸人卻不敢讓皇后在這兒跪下,眾人硬著扶起皇后,半扶半拉地將兮君送到劉弗陵床前。
內臥之中,諸臣妾已經跪地痛哭,聽著那些哭聲,兮君的眼淚刷地下來了。等看到劉弗陵的遺容,兮君忍不住疾呼:“陛下!”
伴著皇后的哀聲,殿上諸人的哭聲又響了幾分。
一直以來,兮君都以為自己不會因為劉弗陵的崩殯而有太多的悲痛,但是,真的看到他身著新衣,閉眼躺在床上,兮君才感覺得揪心的痛。
——從初入宮到兩個月的那個深夜,與劉弗陵相見、相處的一點一滴都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那一幕一幕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
“……陛下……”兮君不停地低喚。
——逝者已去……隨著死亡而去的是那些不甘與痛苦……留下的……永遠是那些讓人追憶的美好……
當往事一幕幕地被憶起,那些幾乎被遺忘的和睦時光也就變得越發的清晰……
兮君怎麼也止不住淚,拉著劉弗陵猶有餘溫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皇后悲痛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所有人都是半晌沒有回神,最後,還是杜延年首先回過神來。他走到皇后的面前,一句話反覆說了三遍,卻始終沒有讓兮君聽進耳,他只能求助地看向皇后身邊的傅母與長御。
傅母不知所措,只有倚華點了點頭,示意身邊的另一名長御與她一起上前。兩人將兮君從床前拉起,兮君才恍惚著回過神來。
杜延年膝行向,再次奏請:“皇帝登遐,皇后當即詔三公典喪事。”
這一次,兮君聽到,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明白杜延年的意思,只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下意識地看向倚華。
倚華抿了抿唇,轉著對杜延年應了一句:“皇后詔曰可。”
杜延年一怔,不過,他隨即就應了一聲:“唯。”隨後便退出內臥。
被杜延年這麼一打岔,兮君雖然仍舊很難過,但是,總算不像之前那樣不能自已了。
又看了一眼劉弗陵,兮君便閉上眼,深深地吸氣又緩緩地吐出,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看向身後的屬吏,慢慢地開口:“將……”
兮君剛說了一個字,就發覺自己的聲音乾澀喑啞,不由一驚。
倚華適時地遞上一杯水,讓兮君潤了潤喉。之後,兮君再出聲時,儘管聲音仍舊有些啞,但是已經感覺好多了。
“將如何治喪?”兮君低聲詢問。
中宮屬吏多數年紀也不大,不過,也大多是經歷過先帝之喪,幾人相視之後,由中長秋上前,低聲道:“三公典喪事,皆有例可循。”
——也就是說,不必皇后操心的。
兮君低著頭,眼睛眯起,並沒有接聲。
兮君對皇帝的死感到意外,馮子都卻不意外,義微也不意外,霍光自然不可能意外。
在南郊接到大長秋所傳的詔書,霍光立刻停了告請,一路疾馳,趕回未央宮。
進了未央宮,霍光並沒有急著去見兮君,而去了少府。
天子大喪,霍光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少府便樂成卻是頭一次。這位少府也不是世家出身,只不過是得霍光的意,才從小吏一躍而成為九卿,這會兒,正是不知所措的時候,因此,一見到霍光,便樂成就苦著臉說了自己的無能。
霍光能讓他當少府,對他的能力自然也是清楚,因此,也沒有怪罪,直接坐到正堂上,一件一件地交代。便樂成也乖覺,霍光說一件事,他便向屬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