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張安世不安地詢問。
張賀冷笑,抬手向北虛指了一下:“上……”
沒等他說完,堂下便傳來一陣興奮的動靜,隨即便聽家老喘著粗氣,揚聲稟告:“吾君,太醫至。”
張安世連忙道:“速上堂。”
沒等家老開口,太醫便搶先應了諾,隨即便脫履登堂。
張安世起身,給太醫讓出床前的坐席,自己則立於一旁,倒是讓太醫嚇了一跳,也不敢坐了,只能跪著給張賀診視。
診視了一會兒,又問了幾句,太醫神色不變,說了幾句毫無新意的關於病情的話,之後便給張賀施了針,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卻也都是以往的醫者說過的,不僅張賀一清二楚,連張安世都聽過好幾次了。
雖然是老話,但是,聽了這樣的話,張賀與張安世卻都安心了一些。
——既然還是那些話,也就是說,張賀的病情並無變化……
——這就是好事了……
施了針,太醫便向張安世與張賀行了禮,起身退下,給張賀開方。
畢竟是朝廷供養的醫者,施針之後,張賀的臉色便好了許多。張安世這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太醫離開之後,張賀覺得自己又精神了一些,便繼續了之前的話題。
“上已至弱冠之年……”張賀的聲音還是沒有什麼力氣,但是,的確比之前精神了一些,“然近年,後宮何曾有子?”
張安世一怔。
——今上即位,他便是光祿勳,對宮闈秘事,他的屬吏未必人人都知道一二,他卻是肯定知道一些的。
——若說有子……始元年間……還有過……自元鳳元年之後……
“非大將軍之意?”張安世有些奇怪。
——他一直以為,這種情況是因為霍光不願今上有子……
張賀冷笑:“大將軍注意此事,卻是在元鳳三年之後。”
“元鳳三年”四個字,張賀咬得很重,意義不言自明。
張安世當然是明白的,當即便臉色大變。
“上如此……皇曾孫何憂……”張安世低語,卻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劉病已可是一直在掖庭待著的……
——元鳳三年之前,今上在禁中、後宮……始終是可以調動一些人手的。
——誰知道他是不是幹了什麼……
——誰又知道……他的手上有些什麼?
……
想到之前,霍光怒不可遏地搜檢帝寢的結果,張安世還真的不得不承認——這位皇帝的確是出乎意料的大膽!
……無知無畏……
不過……
“義姬……”張安世不解地道。
——不是派了義姬去診視嗎?
張賀輕笑:“當日……皇曾孫尚幼……義姬亦無法確定……”
張安世有些懂了。
——後來,義微被派去協助杜延年,顯然就把劉病已這事耽擱下了。
——畢竟,給劉病已診視,需要避人耳目,並不是一件多麼輕鬆的事情。
——連他都不知道……
——可見,霍光瞞的不僅是劉弗陵的人,還有他們自己的人!
……
想到這兒,張安世不由皺眉——霍光這是什麼意思……
——霍光這樣做……又是有什麼打算嗎?
張賀卻沒有在意張安世的心思,躺在床上,望著頂上甲帳,欣慰地嘆息:“義姬難出……許氏未孕,我憂……未娩,我亦憂……今……雖憂其子強弱……終可稍安矣……”
聽到兄長的話,張安世定了定神,卻是笑道:“子之強弱,母亦有責……”
張賀瞥了張安世一眼:“許氏甚壯。”
——他難道還能給劉病已找了體弱的妻子嗎?
張安世愕然,隨即便順著他的話說:“兄既有未解之憂,自當珍重,待三月命名,往而見之。”
張賀點頭,隨即卻忍不住嘆息:“三月……”
——他還能等到三月嗎……
張安世心酸不已,卻強笑著勸慰著張賀:“兄前亦不期見孫……”
——張******的遺腹子出生已有兩月,雖然只是御婢所出,但是,對張賀夫婦,總是一個安慰。
張賀對那個孫子雖然有所期待,但是,終究只是一個奴婢而已,又哪裡會真的上心?(注2)因此,對張安世的勸慰,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