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三月?
——婦入三月,然後祭行。
這些,許平君也被教過了,因此,她並沒有像很多新婦一樣,不敢熟睡,生怕晏起,惹舅姑不悅。
嫁到劉家的第一夜,許平君睡得很香,當然,也許只是因為她已經太累……
劉病已卻習慣性地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醒了。
不過,他並沒有驚動自己的妻子,而是輕手輕腳地穿了衣裳,之後在席前站了一會兒,便放輕了腳步,走出內室。
內戶外,許家媵送的兩個婢女與許平君的的保姆靠在內戶旁的牆上,睡得正香。
劉病已微哂,也沒有驚動她們,動作輕巧地從兩人身旁經過,直接出了寢房。
院中也沒有人,昨日宴飲的痕跡還在,一陣寒風吹過,看著格外蕭索。
劉病已並不真的是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因此,他也沒有呼奴使婢,而是自己向東院走去,從井中汲了水,打算自己隨意梳洗一下。
移開井口上覆著茅草的蓋子,劉病已熟練地汲了一桶水上來。
汲水的動靜讓住在東院的幾個奴婢都醒了過來,一看天色,幾人便知道自己起遲,也不敢再多耽擱,不過披了衣裳便匆匆開啟門,看到自家主人在井邊用冷水洗臉,幾人都是大驚失色。
負責庖廚的那對夫婦愣了半天,那位婦人才醒過神,衝到劉病已身邊,一迭聲地告罪,又道:“廚下有熱水……”
“無妨!”劉病已擺手示意無事,“我就是要冷水。”
同時就用自己沾溼的手往臉上輕撲。
幾個奴婢都嚇得臉色慘白,幸好劉病已緊接著便吩咐:“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奴婢們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是反應過來了,剛要應諾,就聽劉病已又吩咐:“亦為女君備。”
這一次,眾人一怔之後,都很快地反應過來,已婚的奴婢露出善意的笑容,一派瞭然,未婚的奴婢都尷尬得紅了臉。
劉病已原本並沒有多想,但是,看到那幾個奴婢一臉“我明白”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紅了臉。
若是家裡有幾個自小侍奉劉病已的奴婢,這會兒,恐怕是要對著主人打趣起來了。
東院就在正院旁邊,這一番動靜,許平君在內室,並沒有被驚動,但是,許家的媵從卻是被驚醒,三人都是一驚,再一探查,發現新主人已經不在內室了,三人連忙將仍然熟睡的女主人喚醒。
——哪有夫君已起,為人妻者仍然高枕無憂地睡著的呢?
想到母親與保姆之前的教誨,許平君顧不得其它,連忙就要起身,然而,剛推開錦被,就聽到婢女驚呼一聲。
許平君一怔,不明所以地看了她們一眼,卻發現兩個婢女都捂著臉、背過身去。許平君下意識地低頭,頓時羞紅了臉,同樣驚呼一聲:“啊!”
——她的身上真的不著寸縷……
驚呼的同時,許平君還不忘將錦被拉到自己的脖子處,若是可以,她恨不能直接把自己整個兒蓋了。
——其實,這會兒,她也是想的,但是,錦被卻被保姆拉住了。
“女君……不可耽擱!”年紀稍長的婢女焦急地催促著。
——雖然是充作許平君的保姆,但是,事實上,她只是許家特地為婚禮買來的婢女。
——包括那兩個婢女,也都是這種情況。
聽到保姆的催促,那兩個婢女也反應了過來,連忙轉過身,也催著許平君起身。
這時,劉病已走進了寢房,四人連忙噤聲,然而聽著動靜,劉病已並沒有進內室,而是往東廂去了。
四人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一個女子在內室的門戶外輕聲道:“女君可起?”
三個婢女看向許平君。
方才,當保姆的那個婢女稱許平君為“女君”時,許平君正在害羞,根本就沒有注意聽,這會兒,劉家的婢女這樣稱呼了,許平君才意識到,一夜過來,她的身份徹底變了……
“……起……”許平君紅著臉應了一聲。
——從此……她是……他的妻了……
劉家的婢女連忙道:“主君命婢子等備女君沐浴,女君可即沐浴。婢子等可否入內?”
許平君的臉更紅了,三名媵從更是掩面而笑。許平君原本還瞪著三人,但是,她自己的眉目之間又何嘗不是含著笑?
——甜蜜如絲,浸入心田的每一寸……
“……可!”許平君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