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來,霍光對自己的親信談不上縱容,但是,該給的優容、獎賞也從沒有少過。
最重要的是,劉病已絲毫不認為,以自己的身份,會有什麼機會遇上霍光的狠心。
因此,最初的驚懼過後,劉病已面對霍光時,態度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此時,聽到劉病已的解釋,霍光便笑了,等他說完,這位當朝大司馬大將軍便笑道:“曾孫知道,數月前,洛陽武庫令去官還長安,自言太守治郡嚴,恐久居其位,難免獲罪,故自免。”
劉病已頓時皺眉。
“大人……”
霍光擺手示意他稍待,隨即才道:“洛陽武庫令乃故丞相田氏之子。”
劉病已恍然大悟,卻還是不悅:“治郡嚴即恐落罪?莫非太守為酷烈窮治之輩?”
——若非如此,便是那位洛陽武庫令自己有問題!
霍光搖頭:“河南太守為郡吏而受舉賢良,執法雖嚴,卻非窮治刻深之人。”
“既然如此,大人何以責河南太守?”劉病已更加奇怪了。
——明明是那位洛陽武庫令的錯嘛!
霍光笑了笑,卻沒有解釋,而是道:“曾孫不妨三思之。”
——這是要他自己想了。
劉病已不禁皺眉,霍光失笑,給了提示:“曾孫只思一事——何謂恩威?下次來見,與我分說。”
劉病已恭敬地應了下來,隨後才問霍光:“大人召我……”
沒等他問出口,霍光已經擺了擺手:“掖庭令與我言,曾孫已不去復家?”
劉病已點頭:“復公雲,我已學成,且先生欲還東海。”
——復中翁的年紀實在是大了,對再居於長安也沒有什麼興趣,便一心想著落葉歸根。
霍光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既然如此,曾孫可有打算?”
話到這兒,劉病已已經知道,霍光相召是為了安排他接下來的生活吧。
劉病已有些茫然,卻還是實話實說:“我本欲謀為吏……”
——出宮以後的生活讓他覺得十分平靜,更是讓他覺得,那樣一直生活下去……也沒有不好的。
——因此,他也開始考慮生活的現實。
——為吏……入仕……顯然最好的……
——可是……
劉病已沒有說下去,只是沮喪地垂下頭。
霍光看著劉病已的模樣,不禁失笑。
“大人!”劉病已不太高興地喚了一聲,隨即,還是帶著幾分不甘追問:“我不可為吏?”
霍光點頭。看著劉病已的時候,他的眼神又深了幾分。
劉病已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堅持。
——他想為吏倒不是為了謀生,而是想找點事情做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之前的同齡人都陸續地成家立業了。
——他縱然是不愁吃喝,也不能無所事事吧……
不過,劉病已很清楚,既然張賀與霍光都明確表示了不可,他也就不必再指望了。
“曾孫可是覺得空閒太過?”霍光輕笑。
——他也有經歷劉病已這般的年紀,當時,他是郎官,卻同樣是無所事事。
——大司馬驃騎將軍的弟弟,冠軍侯唯一的霍氏親人……
——當時的他可比劉病已現在更加悠閒。
——他的兄長從一開始就表了態,將他納羽翼之下,自郎中令以下,誰敢輕慢他?冠軍侯的第中沒有女君,主君又經常不在,更是發了話,家中錢物隨他用。
——最初的緊張不安過後,他著實是過了一陣紈絝子弟的日子。
——那種日子……別人看著羨慕,身處其中……那真的是無聊極了……
——後來……皇太子外就傅……他也就跟著收斂……
想到往事,霍光有些懷念,一回神看到認真點頭的劉病已,霍光不由悵然嘆息,隨後,連忙定了定神,對劉病已道:“曾孫如今為關內侯,可會朝請。”
劉病已一怔:“朝請?”
——周禮,諸侯見天子,春朝秋覲,漢則改為春朝秋請,也就是諸侯見天子,春季見稱為朝,秋季見稱為請。
——只是稱呼。
——不過,那是對諸侯王而言的,對一般人來班說,所謂的“朝請”就是朝會。
……
——這是讓他參加朝會?
劉病已不能不疑惑,隨即便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