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兮君不能拒絕劉弗陵要求自己同乘一樣,當這位皇帝無視任何情理,堅持要求她每日上食時,她即使再驚訝,再不情願,也是不能拒絕的。
——事實上,她也沒有太好理由去拒絕。
兮君只能很認真地說:“皇后上食自有制度……”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十八歲的天子便淡淡地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辭:“中宮已有幾月未上食?”
劉弗陵將身子靠在憑几上,踞坐著反問。
——數月未曾上食是兮君無法辯白的錯誤。
兮君抿了抿唇,片刻之後,便毫不愧疚地對劉弗陵溫柔言道:“上寢疾,妾不通醫藥,不知宜忌,不敢上食。”
見兮君再三推拒,劉弗陵終究是按捺不下怒火了:“中宮有侍醫!”
相較劉弗陵怒不可遏的氣勢,兮君非常平靜。
“中宮侍醫不在中宮。”兮君仍舊一派溫柔,甚至帶著幾分委屈的語氣,卻只是讓劉弗陵的怒意盛。
“皇后不上食竟是朕之過乎?”劉弗陵咬牙反問。
兮君低下頭,語氣惶恐地回答:“妾未曾有此言。”
劉弗陵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咬著牙擠出一句話:“皇后應詔否?”
話說到這兒,兮君無可奈何了。
“上見妾即不樂,何必下此詔?”兮君無奈,“上欲言者,僅是令妾上食?”
——難道劉弗陵特地將她拉來這兒,就是為了讓她每日來上食?
——很顯然,這位天子的目的絕對不是讓她上食!
劉弗陵不由一怔。
兮君看著他,沒有再開口。
“……皇后,朕欲見廣陵王……”半晌,劉弗陵再次出聲重複之前說過的話。
兮君不由苦笑:“妾無能為力……”
——她是皇后,不是皇太后!
——除了禁中小見燕飲,她根本不能見諸侯王!
——況且,若是霍光有意阻止劉弗陵見廣陵王,她又怎麼可能會去違逆霍光的意思呢?
……
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可是,劉弗陵卻不是這樣想的。
年青的天子搖了搖頭:“卿可以……”
兮君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天子。
——劉弗陵憑什麼認為,她會相助?
——太莫名其妙了!
劉弗陵輕笑:“所以……卿每日為吾上食。”
兮君一怔。
劉弗陵淡淡地笑著:“先帝不喜廣陵王,大將軍不會樂意朕與廣陵王親近……”
這個道理,兮君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這與她每日上食不上食有什麼關係嗎?
劉弗陵笑了笑,隨即硬撐著坐了起來,扶著憑几,端正地坐好之後,才正色對兮君道:“若皇后有子,大將軍想來……不會再顧及朕見廣陵王與否……”
劉弗陵的音量並不高,語氣也並不嚴厲、生硬,但是,兮君卻是霎時臉色蒼白。
——他……他怎麼知道的……
兮君望著劉弗陵,毫無血色的雙唇顫慄不止,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劉弗陵望著一臉驚懼的兮君,心中莫名地舒坦了許多,他想說什麼,右手也緩緩地抬了起來,但是,沒等他開口,兮君便低頭應了一聲:“諾。”
說完之後,兮君被低頭慢慢地退了下去。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看著少女低頭後退的樣子,劉弗陵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心裡也滿是說不清的複雜滋味。
——他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眼見兮君將退出內臥,劉弗陵猛地收回手,隨即開口說了一句:“……朕有一個好母親!”
兮君心亂如麻,根本沒有聽清劉弗陵的話,但是,聽到劉弗陵的聲音,她仍然習慣地停下了腳步,勉強定了定神,隨後,她聽到劉弗陵平靜地陳述:“……朕不曾習醫,然……並非毫不知其然……”
兮君抬起頭,看著腰背筆直地端坐在大床上的皇帝。
“頎君……君不欲有子……何人即位……與君何妨?”劉弗陵神色凝重地看著自己的皇后。
——他有一個好母親……
——他的母親懂得很多……尋常人不屑的小伎倆……
——耳濡目染,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所以,他知道……
——他的皇后已經不是孩童了……
——可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