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說出半點問題,但是,劉弗陵是天子,不是其他人!
劉弗陵根本沒有評價霍光的理由,而是直接再次重複自己的要求:“朕欲見廣陵王。”
殿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兮君抬頭看向坐正繡幄中的天子,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憐憫。
——他以為這樣堅持,就一定可以達到他想要達成的目的嗎?
——是的!
兮君很清楚,這位天子這樣堅持是為了什麼!
兮君更清楚,霍光對此也是一清二楚的。
——因此,不難想像,這位天子的堅持會得到怎麼樣的結果了!
“諾!”
霍光的答案讓殿上所有人都是一驚,連劉弗陵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霍光居然答應了!
張安世與杜延年同樣驚訝,不過,他們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與熟人交換眼色,而是繼續盯著霍光。
——這位大司馬大將軍會這麼容易地讓天子如願?
果然,霍光緊接著就對天子進言:“廣陵王乃陛下之兄,年歲已高,恐不勝舟車之勞,若限於正旦朝見,惟恐傷陛下骨肉之親,不若****之。”
“可。”劉弗陵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
霍光再拜起身,很平靜地說了一句:“臣即令御史制詔,馳傳以發。”
張安世與杜延年相視一眼,都看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繡幄之中,劉弗陵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說一個字,繼續慢慢地用著自己面前的湯食,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霍光也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示意旁邊侍奉的宦者為自己酤酒,同樣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殿上諸人卻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一片寂靜中,殿中一角上的水漏中,浮箭上的刻線又上浮了一道,等候多時的黃門令立刻出聲:“侲子備,請逐疫。”
清朗肅然的聲音讓殿上所有陡然振奮。
隨即,立於幄旁的金賞在得到霍光的示意之後,高聲應答:“制曰:‘可!’”
——大儺正式開始了!
鼓樂震天,歌聲嘹亮。
轟然之中,赤幘皂制的少年的執大鼗奔入殿中,他們扮演的是驅鬼的侲子,隨後黃門冗從僕射領著由中黃門扮飾的方相氏與十二獸也奔入殿中,玄衣朱裳的方相氏,頭蒙熊皮,載著黃金四目的面具,執****盾,十二獸則依著各自所飾的獸形,衣毛角之飾。
眾人立定之後,隨後僕射用手中的弋擊上自己所持的盾,發出第一個聲音,隨即,所有的方相氏都以弋擊盾,同時高唱《十二獸食鬼歌》,和著中黃門的歌聲,扮演侲子的少年一邊搖動手中大鼗,讓鼓身兩側的雙耳擊打鼓面,在粗獷的歌聲中加入一絲清亮的節奏。
“甲作食<歹兇>,胇胃食虎,雄伯食魅,騰簡食不詳,攬諸食咎,伯奇食夢,強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隨食觀,錯斷食巨、窮奇、騰根共食蠱。”
“凡使十二神追惡兇,赫女軀,拉女幹,節解女肉,抽女肺腸。”
“女不急去,後者為糧!”
反覆三遍的高歌中,中黃門裝扮的方相氏與十二獸開始糾纏而鬥,待鬥儛結束,十二獸被方相氏鎮服,方相氏與十二獸繞著前殿奔跑,侲子手執大鼗,一邊呼喝一邊跟隨著方相氏與十二獸在殿中奔跑,隨後在歡呼聲中奔出殿門。
反覆三遍後,方相與十二獸以及侲子都手持火炬,衝出正南的端門,意味著疫厲被送出去了。
殿中的喧囂漸漸平息,但是,透過殿門可以看到迤迡遠去的火光,那是逐疫的火炬,那些火炬要被端門外騶騎傳出宮,最後由南司馬門外的騎士將那些火炬扔到渭水之中,一路上,見者皆要呼喝以驅鬼疫,直到火炬被投入渭水中。
——想來,此時此刻,宮外的喧囂應該剛剛開始……
儘管,每年都好幾次的大儺,但是,每一次,兮君都會看得入神——這種激烈的歌舞,在後宮,是聽不到,看不到的……
因為過於入神了,直到身邊的長御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來,隨即就聽到長御壓低了的聲音:“陛下詔中宮同乘還內。”
剛回過神來,兮君便又是一怔。
——那位主上又想幹什麼了?
儘管心中不樂意,但是,看了看左右,再看看站在自己席前的皇帝,兮君知道這是劉弗陵已經明確表示的詔令——她只能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