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光並不是會用輿論的人,他究竟是何意,總會有些訊息透露出來,以便百官按照他的心意行事。
張賀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有時候,流言蜚語也是個好東西!
八位掖庭丞也是久歷世事的人,聽到張賀這樣說,也都明白過來,心中又定了一些。
劉病已心中卻一緊,不由動了一下,不料,動作有些大了,帷簾被輕輕地碰了一下,讓他不由地將心提了起來。
不過,正堂之上似乎並未察覺,片刻之後,八位掖庭丞便向張賀請退,張賀也親自將八人送出了正堂。
劉病已正在慶幸滑有被發現,就聽到張賀一本正經的聲音:“曾孫!”
劉病已一驚,卻也不敢再躲,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從東廂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張賀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他不禁也露了笑容,湊到張賀跟前討好地喚了一聲:“張令……”
張賀也笑,手下卻沒有留情,抬手就在他腦門彈了一下。
“蠢!”
劉病已摸了摸額頭,沒有吭聲。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即便方才的動靜,張賀沒有察覺得,剛才送八位掖庭丞離開,外面的小吏也必然會向張賀稟報的。
教訓之後,張賀便攜著劉病已到東廂的榻上坐下:“我以為曾孫會藉機偷閒。”
劉病已笑了笑,也沒有隱瞞:“是有此心,亦有此舉。”
張賀點了點頭,看著他沒有言語。
劉病已也就坦言:“在途中聞黃門議論……我擔心張令……”
張賀失笑:“曾孫有心。”
——說不開心,絕對是假的!
——自己用心教養的孩子知道擔心自己,誰都會覺得欣慰!
張賀也是,不過,他並不想在此事上多說,只是對劉病已道:“我此番未去復家,再待數日,曾孫可親往復家。”
劉病已不由欣喜:“我可出宮?”
張賀點頭,卻也強調:“尚需再候數日。”
對此,劉病已並不擔心,反而十分乖巧地點頭:“無妨!無妨!”
張賀忍俊不禁,好一會兒,才告誡:“復翁數月未見汝,必將有所考校,君且不可鬆懈!”
“謹奉君教!”劉病已也十分認真地謝過張賀。
掖庭署的事務一向繁雜,張賀不過與劉病已閒話了幾句,堂下便有官奴婢呼傳,有屬吏來見。張賀便直接將劉病已打發走了,不過,臨別又叮囑了一句:“數日之內,仍不可輕動!”
劉病已再次應下,隨即便從東廂的外戶離開了掖庭署正堂。
既然張賀那樣叮囑了,劉病已也就明白了,這幾日之內,自己仍然不可出掖庭署。撓了撓頭,劉病已還是將去椒房殿的念頭暫且放下,又尋思了一會兒,才決定去看看許廣漢在不在署中。
許廣漢如今是刑徒,元鳳元年時被罰作鬼薪,本應服鬼薪三年,再降為司寇服役一年,才算刑滿,鬼薪更是重刑,刑役極重不說,還要戴鉗釱,著赭衣,但是,去年六月,赦天下,所有刑徒都得以去刑具、刑衣,且再犯罪也不會以刑徒的身份判罪,而可以以庶民的身份受刑,只是,仍需在官府服滿原來的刑期。(注)
也許是因為朝局不安,官吏也無心管刑徒的役作,許廣漢等人都在舍中。劉病已將許廣漢單獨請到舍外,之後,才將其女的話轉告給許廣漢。許廣漢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好一會兒,才勉強對劉病已道謝。
劉病已有心安慰,卻又無從說起,最後只能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讓許廣漢善自珍重的話,便迅速離開了。
就在轉身的一瞬間,劉病已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就是權力的影響嗎?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但是,劉病已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有權與無權的區別,以及某種無可奈何的屈辱……
這種感覺讓劉病已不斷加快步伐,直到看到自己的居所了,他才猛地停步,隨即撫額,安定激盪不安的心緒。
——權力……
劉病已默默地思索這兩個字。
就在這一天,霍光對田千秋擅召中二千石以下深感不悅的訊息在公卿百官之間悄悄地流傳開了。
注:關於漢代赦天下是不是直接免罪,我並沒有查到詳細的資料,但是,《漢書.王子侯表》有一個記載:平侯劉遂“元狩元年,坐知人盜官母馬,為臧,會赦,復作”。復作,孟康注曰:“複音服,謂弛刑徒也,有赦令詔書去其鉗釱赭衣。更犯事,不從徒加,與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