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給仍然長跪在殿中的諸侯王。
——不敢奉詔?
——何事?
連劉弗陵自己都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明白劉慶為何這樣說。
“無妨!”劉弗陵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便再次冷笑,“大將軍即呈此奏,此奏自是無涉禁忌。”
儘管劉弗陵這樣說了,劉慶仍然沒有答應。
——少年天子說得好聽,但是,誰知道日後會不會以此問罪?
——先帝連腹誹都問罪,誰知道這位少帝會如何?
——更何況……
劉慶不由暗暗苦笑——他就不該失了謹慎!
——他只是好奇而已!
——他可不想涉入漢室君臣之間的糾紛。
兮君皺著眉打量跪在殿中的劉慶,隨後又看向自己的外祖父,見霍光神色平淡,她心中稍定,略一思忖,她便笑道:“大王乃上之至親,燕宴之言,不足為外人道。”
——這是給保證了。
聽到皇后這樣說,劉慶卻先是一驚。
——這位皇后竟是如此聰慧嗎?
——竟然輕易便看懂自己的顧忌?
——雖然自己的心思並不難想明白,但是,這位皇后才十一歲……
雖然驚訝,但是,畢竟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劉慶隨即便恢復了平常的心態,仍舊沒有答話,而是將目光投向劉弗陵。
——即使這位少帝並未元服親政,但是,終究是天子。
——皇后的保證並不足以讓人安心,不是嗎?
早在兮君開口的時候,劉弗陵便將目光轉到了自己的皇后身上,這會兒,也沒有移開眼,而是微微勾起唇角,半晌才慢慢地言道:“皇后之言甚是。”
說完,少年天子又看向立於席前的大司馬大將軍:“將軍以為然否?”
霍光神色不動,一派恭敬地肅首答道:“然。”
得到這樣的保證,劉慶才慢慢站起,雙手執著那份簡冊,徐徐展開,朗聲誦讀這份奏書:“符節令臣弘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
上疏者姓眭,名弘,字孟,乃魯國蕃縣人。
眭弘少時好俠,常鬥雞走馬,稍長卻是性情大變,從嬴公受《春秋》,隨即以明經為議郎,幾番遷轉,至符節令。
眭弘所學為《春秋》,此番上奏,也推《春秋》之意,所推之事自然是前番傳的沸沸揚揚的三件事
——泰山萊蕪山南匈匈有數千人聲。民視之,有大石自立,高丈五尺,大四十八圍,入地深八尺,三石為足。
——上上林苑中大柳樹斷仆地,一朝起立,生枝葉,有蟲食其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已立”,——昌邑王國社有枯樹復生枝葉。
眭弘的解釋可謂是有理有據。
眭弘在奏疏上說:“石、柳,皆陰類,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嶽,王者易姓告代之外。今大石自立,僵柳復起,非人力所為,此當有從匹夫為天子者。枯社木復生,故廢之家公孫氏當復興者也。”
這些不過經文釋解,雖然多有不妥,但是,儒生多好此論,別說劉慶,就是劉弗陵,做了十年的天子,這種言論也看了無數,早已是不會有震驚的感覺了。
——但凡出了一點異像,儒生都會做這種危言聳聽的推解。
兮君對此也很明白,因此,她很清楚——讓劉弗陵憤怒,讓劉慶驚懼的並不是這些不甚恭敬的推解之言。
果然,唸完這段推解之後,劉慶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帝后與大將軍,見三人都沒有阻止之意,他才嚥了嚥唾沫,硬著頭皮繼續把奏疏往下讀:
“……先師董仲舒有言,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之受命。漢家堯後,有傳國之運。漢帝宜誰差天下,求索賢人,禪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週二王后,以承順天命。……”
譁!
哐!
大驚之下,年少的皇后猛然站起,僵硬的動作直接推翻了身邊的玉幾。
“中宮以為此奏如何?”
伴著玉幾傾倒,碎裂的聲音,少年天子的質詢聲在殿內響起。
兮君一臉駭然地望向身邊的少年天子。
“陛下問於妾?”
好一會兒,兮君艱澀地反問了一句。
劉弗陵看著臉色蒼白的皇后,半晌沒有吭聲,只是微微眯眼,隨後又看向仍舊站席前的霍光:“大將軍以為,朕問於皇后,可否?”
霍光沒有抬眼,也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