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再一次認識到少府是多麼麻煩並且危險的官職了!
“前殿路寢素來是黃門、鉤盾、內者三官令負責,如今,中宮下詔,說是奉上命安置人事,要呈名籍冊,三官令皆言,不合制度,不肯受詔……”
徐仁按捺下滿心的焦急,跟田千秋詳細說明情況。
田千秋眯著眼,倚在憑几上,一聲不吭,直到聽到這兒,才抬手打斷了徐仁的話,卻又沒有說什麼。。
“阿公?”徐仁低聲詢問。
田千秋瞥了一眼,卻仍然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中宮既雲奉上命,制度之言何必再提及?”
——制度……總是抗不過君令的。
徐仁低聲解釋:“上無明詔。”
田千秋古怪地看了徐仁一眼:“汝等以為中宮矯制?”
徐仁連忙搖頭:“臣不敢,三官令亦不當有此意。”
田千秋點了點頭:“三官令丞不過文屬少府。此事,汝不當多言。”
徐仁心中一緊,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中宮之詔乃下至少府。”
——若是能置身事外,他又怎麼會來抱怨?
聽到這個答案,田千秋也不由訝然:“中宮豈會如此?”
——不是說皇后不給公卿百官下詔,而是,畢竟內外有別,皇后只是小君,也就欠了幾分名正言順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上官皇后年幼,不要說對公卿下詔,就是對後宮女爵,她很少下詔。
——說白了,皇帝是少帝,尚未元服親政,皇后比皇帝尚少六歲,怎麼可能有什麼主見?
——主見……?!
田千秋驀然一驚,隨即便低聲問:“汝等已封還皇后詔?”
徐仁點頭:“正是。”
“何人頒詔?”田千秋坐正了身子,有些緊張地詢問。
“自是大長秋。”徐仁奇怪地答了一句。
田千秋不禁拍了一下手幾的憑几,厚重的織錦掩去了拍擊的聲音。
“皇后豈會無緣無故過問前殿之事?”田千秋瞪向徐仁,“汝等之舉大謬也!”
徐仁苦笑:“臣何嘗不知?然……”
“……大人亦知,中書謁者、黃門、鉤盾、尚方、御府、永巷、內者、宦者八官令丞名為臣之屬吏,實則不過文屬焉。”徐仁深感無奈。
——與太官等不同,那些禁中之吏,雖然名義是少府屬下,但是,無論是任命還是處置,都是由上直接下令,少府……最多也就是建議一下。
——黃門令等人不肯受詔,徐仁便是接下那份皇后詔也沒有用!
——甚至可能招來辦事不利的罪名!
徐仁無可奈何地望著自己的妻父,希望他能指點一二:“大長秋並無言語,也無不悅之色,然……此事……”
徐仁期冀地望著田千秋。
田千秋搖頭:“何必問我?”
徐仁著急,剛要說什麼,就聽田千秋道:“已有人慾教君。”
話音方落,聽事閣外就有稟報聲:“君侯,大將軍長史奉令見少府。”
徐仁全身僵硬,緩緩地扭過頭,就見閣外的庭中,大將軍長史公孫遺正望著自己,一臉的和煦笑容。
徐仁連哭的心都有了,轉過頭就望向田千秋。
“阿公……”徐仁真的是語帶泣音了。
田千秋無奈地擺手:“無妨!大將軍不會因此治罪於汝。”
——雖然肯定會有些不悅,但是,霍光肯定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對徐仁如何的!
——不說名聲之類的事情,只看著他這個丞相的情面,霍光也不會如何的。
田千秋已經有些摸準霍光的性子了
——就像前些天,侍御史指劾宗正劉德誹謗詔獄。劉德隨即就被免為庶人,但是,不過數日,霍光又親自上書,以劉德守青州刺史。
——前後變化若此,何因?
——不過就是因為有議論說劉德受此劾,是因為當初沒有接受霍光許婚的好意!
——霍光是不肯讓自己的名聲有半點瑕疵的。
田千秋倒也明白霍光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名聲。
——他是以臣攝君權,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名聲稍有瑕疵,就不只是授人以柄了!
——秉政之臣有汙名,宗室諸侯豈會安心?雖然如此不比孝景皇帝初年,但是,清君側的名義能用第一次,為什麼不能用第二次?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