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盧令只能苦笑:“升柵。”
“唯!”那個小吏倒還沒有太不靠譜,見主吏如此反應,驚訝之餘,卻也沒有再調侃言語,而是直接走到一旁,啟動樞紐。
銅柵升起,若盧令對著霍光肅手低頭。
這一次,霍光率先走了進去。
見自己的主吏對那人如此恭敬,那名年紀不小的小吏不由有些好奇,尋了個絕好的角度,仔細地看了看,隨即便不由變了臉色。
——很顯然,他認出了霍光。
待若盧令與霍光走遠,就有人湊近了那名小吏,待看到他駭人的臉色,便深感稀奇:“這是?”
小吏回過神來,推開同僚,徑自放下銅柵,隨後才對那個遠比自己年輕的獄吏道:“少看少問!”
說完便徑自進了自己的廬舍。
詔獄,尤其是禁中詔獄,關押的都是身份貴重之人,因此,條件總是比一般的牢獄要好一些。當然,再好的獄也是獄,總歸不會像他們的宅第或者某些逆旅一樣舒坦的。
再加上這兒是地牢,氣味……總是有些不好聞的。
不過,霍光並非不知道這些,因此,看到上官桀至少老了十歲的憔悴模樣時,霍光並沒有顯出絲毫的驚訝。
“少叔。”霍光很平靜地與這位故人打了招呼。
上官桀轉身看向霍光,以相同的方式、相同的語氣招呼他:“子孟。”
——即使談不上知交,他們也的確曾是友人……更是姻親……
——他們瞭解彼此,更甚於瞭解自己。
上官桀根本沒有問霍光的來意,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霍光也沒有說什麼虛辭,沉默片刻之後,便看著上官桀,直截了當地詢問:“少叔可有事未了?”
即使已有心理準備,真正聽到霍光如此說之後,上官桀也仍然不由地煞白了臉色。
好半晌,上官桀才慢慢言道:“未了之事甚多,然則……”他笑了笑,一派悽然,但是,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仍然十分清楚。
“……然則,與君言之又有何益?”上官桀冷笑。
——難道霍光還能為他完成未了之事?
——在此時此刻!
——怎麼可能?!
霍光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隨後,便看向守在較遠處的若盧令,竟彷彿是打算離開了。
“子孟!”上官桀忽然出聲,聲音中竟帶了幾分鄭重。
“少叔?”霍光轉頭看向上官桀,仍是一派平靜的神色。
盯著霍光看了好一會兒,上官桀才道:“事已至此,子孟可否為我釋惑一二?”
霍光微微擰眉,卻終究是應了:“君姑且言之。”
上官桀沉吟了,問的第一個問題是:“子孟當初為何不願皇后入宮?”
霍光不由挑眉,心中深感驚訝,不過,他隨即就明白了上官桀的用意,這讓他不由挑眉,搖頭道:“君何妨直言?”
上官桀微微眯眼,盯著霍光看了一會兒,才失笑而言:“何妨直言?”
“諾。”霍光點頭。
“何以直言?”上官桀冷笑,“君教我!”
——難道要他問霍光:“君對縣官究竟有幾多忠心?”
——霍光敢答,他還不敢問呢!
——更何況,霍光敢答嗎?
上官桀不認霍光會回答這種問題。
——霍光太謹慎了。
——只怕直到死,也不可能放縱自己的言行!
霍光沒有否認,而是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之後,仍然回答:“兮君太年幼了。”
上官桀眯眼,他絲毫都不意外霍光會如此回答。
“日後呢?”上官桀抿了抿唇,再問,“日後,皇后會如何?”
霍光皺眉,對上官桀的問題十分不滿:“既然已為皇后,日後還能如何?”
上官桀挑眉:“子孟少子即女子。我記得,其與皇后年紀相仿。”
霍光沉下臉:“少叔,幸君只此一子。”
上官桀閉上眼,點了點頭,道:“新婦所產,一男一女,子孟既憐之,當初為何不願顯貴之?”
霍光冷哼一聲,半晌才道:“顯貴唯此一途乎?”
上官桀一愣,剛要說什麼,就見霍光抬手示意他暫不要言語。上官桀沒有與他相爭,而是點了點頭,垂下眼,等待霍光開口。
霍光垂下眼,“少叔可願為我釋惑?”
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