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張賀覺得自己被嘲諷。
衛登搖了搖頭:“掖庭令……咳……張賀……咳……”
因為笑得太過激動,衛登再度咳了起來。
內臥之中沒有其他人,張賀只能親自上前為了衛登順氣。
外堂之上,衛登的妻子與劉病已都聽到衛登劇烈的乾咳聲,兩人同時站了起來。衛登的妻子往內戶的方向走了兩步,卻隨即又停了下來。
——衛登說了要與張賀單獨談話,她不能這樣闖入。
劉病已同樣關切地盯著內戶——雖然不明白衛登對自己的疏離,更是對此十分不滿,但是,劉病已更加清楚,衛登是自己僅存不多的血親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對衛登那般刻意的疏遠感到傷心。
——他的親人……不願對他表示親近……
即使隱約明白,衛登是另有想法,劉病已也無法說服自己輕易諒解。
——但是,他更不想失去親人!
劉病已有些恐懼了。
乾咳的聲音漸漸平靜,少年帝裔的心卻越來越不平靜了。
衛登的妻子沒有察覺少年的變化,內臥之中的兩個更加無法察覺。
等衛登平靜下來,張賀才擰著眉道:“僕之言縱然有失,三公子也當保重自己才是。”
衛登點了點頭,長吁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才笑著對張賀道:“掖庭令對先帝知之甚少……”
張賀不同意:“僕位卑,亦曾數隨太子入宮。”
衛登沒有反駁,只是道:“亦只是入宮。”
張賀一怔,無從反駁,只能道:“然。”
“君不知先帝!”衛登深深地嘆息。
“縱然如此,先帝所立乃今上!”張賀同樣堅持。
“既然如此,燕王為何不臣?廣陵王何以無所動?”衛登冷笑。
張賀咬了咬唇,剛要說話,就聽衛登道:“以先帝之明,豈不知今上即位,必然人心浮動?”
“少子!庶子!其母更是以罪見譴,葬於雲陽!”衛登以再平靜不過的語氣一一歷數。
“少帝何以立?”
“君以愛立子,亂之始!”
“先帝何以如此?”
衛登的質問讓張賀無言以對。
——先帝不是昏君。
哪怕是在太子起兵那件事上,張賀也無法指責先帝的行事!
——無論是誰,都不曾想到,先帝在臨終之際竟立了今上為皇太子!
——上無生母,下有長兄……
——託孤於異姓之臣!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決定!
——先帝怎麼就能那樣決定?
張賀不解,也隱約有些不信;天下人同樣如此!
——若非如此,燕國上下何以會有那麼多人擁護燕王覬覷帝位?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些人也認為燕王才當即位!
——這同樣是太子死後,中外上下許多人的想法。
——包括燕王!
——也包括張賀
雖然不情願,但是,張賀不能不承認,在衛太子死後,有資格即位的應當也只能是燕王!
——當然,廣陵王可以不考慮,昌邑王卻是必須考慮的。
——不過,雖然有貳師將軍李廣利與丞相劉屈氂的支援,但是,李家畢竟曾被族過一次,李廣利雖然是將軍,但是,畢竟不是內朝臣,影響力實在有限,先帝對昌邑王又遠談不上喜愛,在張賀的想法中,昌邑王的即位的可能實在不大。
——最重要的是,燕王居長!
——誰也不能否認,大漢立嗣重嫡,重長!
——今上?
在當時,大部分的想法中,那位尚未分封的鉤弋子即位的可能性還不及昌邑王!
——李家、劉家被族之前,昌邑王有舅氏支援,鉤弋子有什麼?
張賀不能不承認——他同樣對今上的即位心存疑慮。
——與他有相同想法的人……
——廟堂之上有多少?
——江湖之處有多少?
張賀心驚了。
“三公子……”同樣,張賀也心動了,“此事……尚可有所為?”
張賀的聲音很低,卻讓衛登笑了。
“此事是否有可為之處……不在君……不在我……”衛登說得很慢,卻並未有半分